br>    青花白瓷薄胎方盆中的水仙抽出修长婀娜的碧叶,其间点了几枚凝白半透的花苞,尚且欲开未开,甜香却已四溢醉人了。苏子一边往盆中添了些清水,一边凝神道:“霖王怕是要有所动作了,到昨日止,他在九州全境的灵谍堂已被拔除了九成,消息不日便会传到他的耳中,他定是要发疯了一样报复的。”

    落葵略一颔首,轻快笑道:“无妨,不是还有你么,若到时他真的领着人杀了过来,那么你断后,我先走就是了。”

    苏子狠狠哽住了,无奈的揉了揉她覆额的刘海。

    落葵笑着轻咳了几声,扬眸望向窗外:“青公子怎么还未回来,他的要紧事,竟比他三哥的性命还要紧,要半夜才能回来,这也便罢了,还累及我睡不了个安生觉。”

    苏子赶忙往炭盆里添了一捧兰花炭,炭盆里登时窜出寸许高的火苗,噼啪作响:“如今这世道,重色轻兄的人多了,多空青一个也不算多。”

    落葵扬眸轻笑:“你也是。”

    苏子不屑的哼了一声,抬手摸了摸烤的热烘烘的橘子,忙剥开递给她:“吃点热乎的,省的咳嗽。”

    “我不止重色轻兄,我还重色轻友,苏子,你最好求一求老天,到那日别出来个美人儿挡道,否则我真的会不管你的性命,跟美人儿一道走了。”话音方落,窗外便传来空青的笑语,声音压得极低却隐含少见的欣喜。

    落葵忙跳下床来,披上半旧的月青色团花小袄,又拿过宝蓝色攒牡丹花靠枕垫在椅靠上,端正了姿态正襟危坐,脸上却哧哧地笑不停:“苏子,早与你说过,莫要人后嚼舌根,看这报应来的多快。”

    苏子抄过条姜黄色薄毯盖在她的腿上,皱了皱鼻尖儿,嗔道:“分明是你先说的。”

    空青推门而入,带进一身的寒意,他鼻尖冻的通红,烤了好一会儿手,才驱散了满身的寒意,偏着头笑道:“我没听到,便算是没说。”苏子似笑非笑的叹了口气:“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落葵拿着火钳子,从炭火中扒拉出几枚烤栗子,夹起来递给苏子,笑道:“行了,特意给你烤的,就是为了堵你的嘴,你慢些吃,嘴里烫的起了泡可没药医。”

    苏子这才开怀一笑,小心拈过栗子,从左手倒右手,从右手倒左手,如此反复了许多次,才拨开了塞进嘴里,口齿不清道:“唔唔,不愧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最知道心疼我了。”

    空青扑哧笑出声来:“你一手拉扯大的,这话听着怎么如此别扭。”

    苏子轻轻抚着落葵的长发,拿手比划了一下,念及旧事不禁怅然,怅然岁月匆匆,年华老去,他十分正经的怅然道:“我十八岁时,落葵才出生,我含辛茹苦的,一手把她从这么点拉扯到如今这么大,这还不是长兄如父么。”

    落葵作势拍了苏子一下,藏不住的笑意从眸底漏出来,像是春光明媚,奕奕光彩令人移不开双眸:“你这张嘴啊,何时才能不胡说八道。”

    空青却抓住了苏子话中的重点,笑的诡异:“苏子,你年长落葵十八岁,那敢问您老今年贵庚。”

    苏子长长的舒了口气,翻了个白眼儿道:“你猜。”

    落葵差点从鼻孔里喷出茶水来,抑制不住的想要告诉空青苏子的年纪,但微微侧目却见苏子眯着双眸,像是在威胁她莫要多话,她咬牙忍了良久,才端正了坐姿,一脸凝重旋即冷言道:“街面上都清干净了罢。”

    “都清干净了。”苏子点头。

    落葵围上玄狐皮大氅,缓缓起身:“走罢。”

    空青不明就里,但却未多言甚么,跟在二人身后出了门。

    夜深人静,整个院落黑漆漆的一片,众人早已睡的深沉,院门大开,杜衡守在门口,见三人悄无声息的出来,忙提灯引路,领着众人到了隔壁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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