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她仍警惕地看着两人。为了和他们保持距离,她几乎是完全贴着桌子,一路将身子擦过来,若无其事地顺走桌上的纸币。接着她猛地转身,很快消失在一堆杂物后。

    “咳。”

    掌柜的表情有点僵硬,但他还是佯装无事地说:“总之你们完全可以把一万个心都装到肚子里。退一步讲,就算到了别的地方,人家蒙你们这是假的,中饱私囊,你们也不认得。我可是有贼心没贼胆,做不出这种昧着良心的事,砸自个儿的招牌。”

    不知那女孩是不是他教的,反正钱是给出去了。他收了这个钱,莫惟明未必就能心安,但若不收,他心一定不安。这种无言的保证没什么法律层面的效益,却有种生意人特有的老练与暗示在,也难怪掌柜的开那个玩笑。但这一切,梧惠并没有看出什么眉目。

    “那、那我先收着吧。”梧惠说,“万一启闻真问起来,我就说,值点小钱。”

    “没什么事就快走吧。这儿没开窗,闷得慌。”莫惟明道。

    你在家不也不爱开窗吗?梧惠将这番话咽了回去。

    “是啊。今儿个就当交了两位朋友,还有什么小事就不收钱了。鉴宝、典当、开光、求符、算命、解梦、买线报、看风水、修机械、给孩子起名什么的,咱都能干。”

    “啊!差点忘了,说到解梦……”

    莫惟明非常后悔提那么一嘴。他就该放弃礼貌,直接拉着梧惠走人。但解梦本就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再打断她有些不妥。

    何况,这种不适只能算他个人的问题。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别过头作无用的掩饰。在医院工作的时候,他和他的同事都是会将所有东西分门别类归置好的类型,因而这种程度的混乱着实难以忍受。趁梧惠给掌柜的讲自己昨天的梦时,他想去别的地方转转,至少余光不用扫到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表盘。

    莫惟明走到那座很大的落地钟边。后方就是梧惠掀开一角的幕布,不知道她看见什么。不过,他没有兴趣,而且当着主人的面也不太礼貌。他转过身去,朝另一边他们没太留意的墙走去。这儿有几座大立柜,款式和那古董商留下的有点像,上面也陈列了很多展品。这边的光线有点暗,但够用。

    这一处姑且算得上整个屋子最整齐的地方,至少所有东西都摆在架子上。乍一眼觉得很高级,细看没什么稀罕物件。瓷制品有几个花瓶、茶具、还有个瓷娃娃。娃娃的做工有点粗糙,上色不大均匀,不过一旁的青花瓷鼻烟壶十分精美,倒是有点意思。

    木制品有不少小摆件,其中要数一座小木屋最精美,上面还插着风车,应该是个磨坊。还有几个木勺、积木、木梳、小罐子,都落了灰。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放这儿是干嘛的。最大的木制品,是个一尺多长的音乐盒。他怎么知道那黄花梨木贴皮的匣子是什么玩意儿?当然是掀开盖儿,看到了里面的金属结构。但是有些生锈,他不认为它还能发出悦耳的声音。

    金属制品更多。小的有齿轮、螺丝、纽扣、徽章、别针、电池什么的,都不知哪儿拆下来的零件。还有铜烛台、提式铁油灯这类照明物,甚至有手电筒这样的奢侈品。一个灯泡随意地摆在一个小格子里,钨丝都烧断了,八成是换下来的。其他生活用品还有铜熨斗、铁剪刀、暖手炉。陶冶情操的东西也有。有个纯银色的鼎状双耳小香炉,银灿灿的样子,没有一丁点锈迹。说不定不是纯银打造的,而是某种合金。还有个金钵,肯定也不是纯金。

    莫惟明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还好没有摔倒。这要是把柜子撞了,怕是能被上面的七零八碎打上一刻钟。他碰到的是一台缝纫机,因为不够平衡还在轻颤。缝纫机的桌台上放着一叠钱,脚踏板上摆了两个摞起来的搪瓷盆,也跟着嗡嗡地晃悠。

    更离奇的是,他竟然看到了一台脚踏车斜靠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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