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他始终看着他,但莫惟明顾不上去介意那种凝视感。他将手上这沓资料正反看了看,又不经允许地翻了一下桌上的公文包。里面还有许多纸质材料,规格不同,隐约可见大多老旧。
莫惟明站起来,谨慎地将房间门反锁起来。
他转过身,没有坐下,而是直直看着唐鸩。他不知道此刻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他想发出质疑,发出诘问,又觉得自己该客气些,甚至该放尊敬点。
“哪儿来的?”他说出口的最终是这样的话,“还有多少?”
“很抱歉以这样的形式,与您坦诚这些。”
唐鸩也站起来,向他微微欠身致歉。
“不……我以为,这些,都已经——”莫惟明左右徘徊几步,“都已经销毁了?上次在教堂,我向您打听这些事,您是这样说的……”
“嗯。我知道这些涉密资料,是不能轻易带离的。但从感性上讲,希望您理解。这是我们多年的心血……我不可能就任由它们被永久封存。这其中,大约有你需要的东西。”
全部是……研究所的资料。父亲的研究所。当然,这肯定不是所有,他一定只带来了一部分。单看这里的材料,都只是项目的冰山一角;涉及到的项目,也不止一个。从已有年份上看,最早的项目可以追溯到三十年前……那时候的父亲,应该比现在的自己还年轻吧?
这位外科手术大夫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将眼镜往上推了推。大约是因为出了汗,很快滑下来。他反复重复这个动作,手上的资料洒在地上。他慌忙弯下身捡,眼镜又摔了出去。但他并没有将它拾起来,而是疯狂地抓取那些泛黄的、柔软的纸,像是要攥住从指间逃逸的流沙。
唐鸩弯下腰,将脚边的眼镜捡起来。所幸没有摔破。他用手帕帮忙拭去镜片的灰尘,递给刚直起身的莫惟明。他的头发乱了许多,眼白泛起了血丝。
“不好意思。”
他将资料堆回桌上,接过眼镜。坐下以后,他尽可能平和地将其中几份资料细看一阵。
“有几个项目,标注了中止。我看了一下,主要是因为资源问题,和技术问题。嗯……也许资源是可以克服的,但目前的条件,很难。技术上,我不知道更详细的内容,但看起来他们研究所需的一切设备,都已经超过了现在普及的水平……是军方级别的吗?”
莫惟明不知是在对唐鸩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唐鸩看着他,发出一声轻巧的叹息。
“我起初只觉得,您与父亲相貌相似,气质却是完全不同的人。可现在看,在某些特定的方面,您和他实在是很像。”
不知莫惟明有没有在听。他接着问:“研究所……已经封闭了?”
“呃。与其说是封闭,不如说,是破坏了。大多数器材都已经销毁,文档也尽数作废。不少成果……也无害化处理了。留下来的,少之又少。您该不会想……”
他上下审视着莫惟明。
莫惟明倒是冷静了些,心率逐渐恢复正常。
“嗯,仔细想想,是不太可能……而且人手也不够了。我本以为,可以将成果发布出来,惠及世人。但现在来看,是我想得太简单。就算是试验成功的项目,现阶段也不具备普及的价值。就算推进它们的研究,也要耗费太多的人力和物力——还有各国政策的阻力。”
“是啊。过去,相关的研究者们有着各自的后台。多是资本家,也有部分政府的支持。您的父亲比此地报导的,甚至比您想象的更有影响力。站在这些优秀的人之中,没有任何背景的我时常感到孤立无援。但,他从未在意这些。我想,只要能帮上再生父母的忙,我的存在就是有价值的……不论谈亲情,还是搞学问,我大约是有资格对您说一句,我理解的。”
“现在……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