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动我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所象征的离别。

    我是不是说得太远了?总之,我问父亲要个伴儿的事,是在那一年之后。父亲以为我终于从失去的悲痛中恢复,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要的,是一个像我一样有血有肉的、不会那么快离开我的朋友。这里没有一个孩子,对不到十岁的我来说太无聊、太枯燥了。如果是另一个玩伴,我应该会好受很多。毕竟我经常从那些叔叔阿姨口中,听到他们提起自己的孩子。他们说,“要是我的宝贝也在这里就好了”,我也会想,要是他们在这里陪我玩就好了。

    即使我长大后才明白,他们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我、用温暖的手摸我的头时,其实是在凝视、在触碰记忆中的、属于自己的孩子。

    那时候的我很单纯,只想有个陪我玩的人。于是父亲那么问我的时候,我摇了摇头。但在我对这个需求进行进一步解释前,父亲像是猜到了一样,又说:

    “还是说,你想要一个人类的朋友?”

    我点点头。父亲放下手中的器皿,随即让旁边的人喊母亲过来。他蹲下身,摸了摸我的头,让我耐心等一等。我不经常看到母亲,反正比我父亲见得更少。但每次见面,她都那么和蔼,那么温柔,符合我在与她见面前所有对“母亲”二字的设想。她有着褐色的、微微发金的长发,有点卷卷的。她的瞳色也很特别,是一种浅浅的棕色。

    听大人们说,这是因为母亲的奶奶,是一位美丽的西洋女人。她一定和她的奶奶、她的母亲一样美丽。人们都这么说,即使没有一个人见过她们。但人们总相信遗传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