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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惠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从窗外投进室内的光将它切割开来,一边是泛金的浅黄,一边是晦暗的灰白。一根输液架戳到视线里,液面闪着有节奏的涟漪。

    梧惠微微抬起手,花了比想象中更大的力气。肉体很僵硬,但能清晰地感知到冰冷的葡萄糖在血管里流动。头很疼,说难听话,像被人打了一闷棍,全方位的那种。颈椎稍微动一下,震得整个大脑都嗡嗡作响。

    这种不适感太过强烈,太过真切,让她对自己是否已真正醒来有了较为肯定的答案。

    窗外有鸟的叫声,门口则有人在议论什么。声音不高不低,听不清内容,但隐约能感受到谈论者们不同的情绪。她努力让灌铅的肢体坐直。转过头时,她听到颈椎发出咔的响声,就好像生锈了一般。

    在看清床头柜上的东西时,她彻底僵住了。

    那是一枝深红的玫瑰,枝干上半片叶子也没有,仅有锋利的刺。玫瑰很新鲜,像是刚从枝头被剪下不久。在看到它的那一刻,梧惠的嗅觉才提醒她,屋内有鲜花的香味。

    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发出尖叫。

    很快,门口的护士匆匆走入病房。当她看到醒来的病人时,立刻转身出门呼喊负责的医生。护士的模样很陌生,医生的姓她也没听过。

    梧惠能稍微动弹两下了。她缓慢地、艰难地通过扭动双腿坐起身。这感觉和自己车祸在床那阵很像,但不如上一场梦里过度真实。因为与记忆没有太多重合,这种半陌生的感觉,反而让她感到了安心。看室内的布局,应该是中心医院没错。

    喊了医生的护士迅速折返,前来查看梧惠的情况。护士询问她的状况,她不作答,只是伸出没有挂针的手指向床头柜,发出干哑的气声:

    “那个是……谁拿来的?什么时候?”

    “一位男性,说是您的朋友。他上午来,刚走没有多久。”

    梧惠警觉地看着那枝花。不等她鼓起勇气追问下去,医生来了。医生向她简单地问了些话,检查她的精神状态。他的身后除了刚才喊人的护士,还有个熟面孔。

    碧玉树与她对望。直到另外两人离开,她才坐到梧惠床边的椅子上。

    “本来我不管你这个病房的。结果我刚上班,就在登记簿上看到你的名字。”碧玉树摇摇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等我连忙赶来,一看还真是你。你也算是二进宫了。”

    “别消遣我了。”梧惠的发声仍有些困难,“我都不知道我又躺了两三天。帮我拿点水好吗?嗓子太疼了。”

    “等着,我马上给你。晚上先来点清汤寡水的缓缓,我们再做复建。”

    梧惠忽然抓住玉树的衣角,追问道:“那个,这次……还是莫医生垫的钱吗?”

    “不是呀。”碧玉树说,“是你的同事,叫欧阳什么来着?”

    “哦哦!他人在哪儿?怎么样了?唉,我还得谢谢他……”

    “唔。因为你这个情况,查不出什么大病,大约就是惊吓导致的应激。我们也寻思,你这两天就该醒了——要是没醒,麻烦更大。你那个同事也只能帮你垫点钱。他说自己急着出差的事,实在忙得顾不上你。如果你醒了,恢复了,回头看他老人的时候帮忙把钱还回去就行。他说家里的事嘱托过你。如果你没醒……他一个普通同事,也没什么办法了。”

    “也是。”梧惠叹息一声,“他帮到这份上我已经很感激了。”

    “我们要求他留下你父母的联系方式,以防……但他没有。所以若真出什么意外,我们也只能联系你的工作单位。不过还好你醒了。”

    “唉。别让我爹娘知道了。那么老远,瞎担心也没什么用,徒添烦恼。”梧惠又叹了口气。但紧接着,她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莫医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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