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理解的。有朝一日,我们一定能找出帮虞小姐获得解脱的方法。”水无君的语气是那么坚定,“先前我说,小姐只是病了……并非我的包庇之言,而是另有其因。与她短暂的接触中,我感受到了……她的症结之所在。”
九方泽坐直了身子,将双手放在桌上。
“您是说……她并非是被现实与幻觉纠缠,不是想要确认自己的死活?”
“不不,我认为您的推论也有一定道理。我不过是……从‘病理’的角度去看待。虞小姐性情方面的事,您是最了解不过的。我从同僚及多方打听,得知了一些事。您知道,法器蓝珀,对人的哪部分造成影响么?”
不等九方泽反应过来,她便说出了答案:“是受魄。”
“受魄……?”
“具体来说,太复杂了。说得太多,只会让您更难理解。简单地讲,人有三魂七魄,受魄是七魄中的一缕。每一种魄,都对人的身体有着不同的影响而受魄作用于人的五感。受魄受损,人对形、声、闻、味、触的感知就会变弱,重则五感尽失,失去意识。这样的人再也不能自主行动,而是陷入晕厥,无法感知现世,失去与外物的联结。这种昏迷的状态在旁人看起来,具体表现为深睡不醒。”
“我不明白。这与您说的病,还有大小姐所谓的‘症状’,有什么关系?”
“我推想……虞小姐的情况,则完全相反。您知道法器会对人造成侵蚀,却不知具体何故。琥珀所侵蚀的,正是虞小姐的受魄。若长期持有法器,法器的存在会填补损耗的部分,作用于持有者自身。凭人类短暂的寿命,其影响微乎其微。”
“但大小姐……频繁激活它的力量。”
“是的。甚至不是凭借琥珀,而是残留在体内的‘作用’。频繁使用它最后的力量,同反复刺激患处,使得自身的受魄愈发稀薄。琥珀本就残破,性质不稳……再者,祖辈们所求邪术的因果,与那时期的……交易,令她的情况愈发堪忧。最后,则是反复往来于梦和现实,对她的五感造成极大的刺激,混淆了认知。如今她的受魄,说是完全被琥珀取代也不为过。”
“这意味着什么?你把话说的明白点。”九方泽的语气难得变得焦虑。
“……也就是说,如今她的五感反倒是异常敏锐。一点点声响,一点点画面,一点点触碰,对她而言都是磅礴到难以想象的刺激。她如此痴迷于残害自己的身体,大约,是想破坏机能,让自己丧失对现世信息的接受能力吧。”
“所以她伤害自己,反而会好受些?”
“我想,是的。她无法再承担这些了……”
九方泽像是被抽去了魂魄,徒留一具躯壳瘫坐在椅上。
窗外的乌鸦试着从窗户上的木板间挤进身躯。这不是件容易的事。缝隙很狭窄,它拱起松动的板子,重量压在它的身上,很沉。
刚钻进来,几根脱落的羽毛便落下来,浸润在血沫中。室内的血腥比它预想的更浓郁。在过去的它的认知中,这属于一种食物的气息。
它看到几乎散架的木床上,数根不见来处的锁链束缚着一个人。她被链条固定在半空,并不与床褥接触。她身上的衣服,和床褥一样破烂,并且都被染成红色。这会儿,它们已经变成了暗沉的褐色,看上去像干巴巴的、枯叶的碎片。
那女孩并不眨眼。她始终睁着眼睛,眼眶的裂伤让眼珠看上去几乎要脱落而出。盈蓝色的瞳孔在黑暗里散发荧光。因为担心引发火灾,烛灯已经被拿走了。漆黑的屋里,散落血迹的地方,都泛着一样幽弱的、菌毯一般的蓝色微光。
乌鸦黑溜溜的眼珠亦掠过蓝色的流光。
好痛。
乌鸦向下飞去,在落到床边的时候化作人形的模样。漆黑的女孩小心地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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