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那不是错觉,白涯十分确定。不过严格来说,并不是“看”,不是注视,而是面向。所有被封印在水晶里的鲛人都朝着他,尽管他们的视线都各不相同。白涯不是没有预感,但那时他并没有在乎。第一次他注意到周遭的事物,弄清这些水晶棺里是什么时,他们都朝着中间,朝着自己所处的那个位置。那时,他就在雕塑的下方。所以,即使已经离开了很久,在第一只鮟鱇鱼游过时,它们依然朝着他没能引起白涯的重视,因为他第一次见到时的场景就是那样的,只是与常识的出入为他的潜意识里注入了一丝不安。当下,他完全弄明白了异常之所在,便被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绝对黑暗的世界里,无数个不知死活的生物面朝着你的方向。明着暗着都跟随着你。
他努力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些许的困倦荡然无存。虽然思维还算冷静,可身体已经直挺挺地躺在这儿,动也没法动弹。那身后……他僵硬地扭过头,正对上一张惨白的人面。他心中一个激灵,大脑却空白一片。但至少它们是死的——暂时,他还不需要在第一时间抽出刀来,破坏它们,并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对了,鲛人们说过,水晶并不是通透的……所以他们可能是被反射出来的影子,或他们的确被封印在里面,但受到特殊的灵力或是磁场——总之是环境使然的力量影响,以至于从其他方向看过去,他们都仿佛只有这一个平面似的。
也可能……是珠宝的原因?趣读
白涯的手似乎能动了。他将砗磲挪到前胸来,困惑地看着它,视线似乎要穿透这层厚重的贝壳,落在里面的珠子上。之前水晶棺里的影像都朝着雕塑的方向,会不会就是因为,他们仅仅是面对着宝珠的方向罢了?
想到这儿,他心里轻松了一些,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觉得腰侧的位置更热了,甚至有些烫。惊悸的情绪慢慢褪去,对温度的敏锐又重回这副身躯。隔着绡衣,他从怀里掏出了那件热源。
虽然看不见,但白涯知道,那是折木玉的腰牌——属于歌沉国失踪的驸马。他已经忘记这件事了!若能回去,他兴许还可以找那些鲛人问问。但现在他有太多问题了,却一个答案也讨不到。此刻,保命才是要紧的事。
可它为什么会发热?
深海的折木玉发出微光,很弱,但有些像锻造中的铁块。隔着绡衣,它散发着微不可见的淡紫色。但这点光芒是不足点亮前路,作为指引的。何况,光在这里也并不安全。
白涯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再度向前。他夹着砗磲的手臂还夹着封魔刃,另一只手捏着那块折木玉的腰牌。当他向前几步,准备将腰牌收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腰牌的光芒似乎明亮了些。虽然并不强烈,但它的确发生了变化。若用锻造的铁来比喻,大约,是那一瞬间被锤得更亮,且亮度不减。
白涯产生了一种怀疑。
他朝着前方试探,每走一段路,就判断这块腰牌的亮度。当有什么动静的时候,他就将腰牌攥在手里,挡住它的光。靠这种方法,他走了很远,直到腰牌上的花纹都被强烈的光完全遮掩了。在这一带,水晶棺的数量似乎变少了,只是遍地仍是平滑的晶体。
这里还有一处伫立的水晶棺。这水晶棺有一部分沉到地里了,很矮,只到他的腰部。白涯摸索着,将折木玉探上去,想看一眼里面人的模样。毕竟它在这里显得孤零零的,难免让人好奇。
头发……是黑色的,很普通。脸侧的鳍大概被头发遮住了,看不到什么。但这个人的表情十分痛苦,简直像是在被封印前遭受了什么折磨似的……他翻着眼白,看不到瞳孔。他为什么会在水下露出这个表情?难道是被什么东西掐住脖子了吗?白涯将折木玉往下,照在他的脖颈上。这个人的皮肤是惨灰色的,很难看出上面有什么痕迹,毕竟这光实在太暗了。
再往下,白涯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