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深处,最暗处,也存放了很多“人”。想来那些照明蜡烛也是特制的,不能让这里的温度过高,以免尸体提前腐化。那些人都是被倒吊着的,果真像肉猪肉羊一样,巨大的钩刺穿过脚骨或小腿,就这么挂着,被随意地对待。需要什么地方,就砍一截下来,或者干脆用特质的仿佛刑具的工具直接处理。附近有很多冰块用于保持低温,还有两处工作台。

    主要原料是人的油脂……不仅仅是尸蜡那样简单。

    按理说什么大场面,他们也都见过了。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瞠目结舌的场面,白涯也并不是没有经历,但是,但是——

    但是他有了一个想法。

    一个糟糕的想法。

    这个想法像瘟疫一样,一旦出现了第一个,便不断扩张,肆意破坏,侵蚀着思想大地的每一处角落,一丝一毫的空隙也要填满,一点点反驳的意见也会被同化。

    无法理解,无法忘却,更无法自我说服。

    君傲颜不知道他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即使他们早已经远离危险,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休息。这里依然是香积国的领土,但是一处粮仓。里面的粮食储备并不多,反而不少肥嘟嘟的老鼠在里面快乐地打着滚,一点也不怕人。

    但他们都没有心情搭理那些狂欢的老鼠。柳声寒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但不敢问。

    白涯也不敢问她。

    他们很少有害怕的东西。

    白涯坐在长板凳的一角,他的手好像在颤抖。

    “蜡烛……”

    他的声音很轻,刚出口就消融在空气里。

    “什么?”君傲颜不敢多问。她不知道他是说自己身上的那两支,还是刚才见过的。

    “蜡烛给我。”

    “不要给他。”柳声寒忽然制止,“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怀疑你的手抓不住东西,或者把握不住力道,将它们捏碎……”

    这是很合理的说辞,于是白涯没有继续索要。他只是觉得很空旷,很虚无,思想如云一般聚散,却始终无法成型。他抓上自己的头发,关节发白。

    “因为你……”他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微颤地指着傲颜。这令她有些害怕,她从来没见这个总是板着脸的人这样惊惶过。

    惊惶?

    是惊惶吗,还是恐惧,还是愤怒,还是别的无可言说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快不认识他了。

    “我、我怎么了?”

    “因为你、你

    的,你的父亲——你爹,君乱酒。他,活着……他活着。”

    白涯的牙关紧咬,每张一次嘴,动一下唇,都艰难无比。每当一个字蹦出来的时候,他都像是将一块嚼碎的铁钉吐出来,狠狠砸进地里。这会儿,连那些吱吱喳喳的老鼠也安静了下来。君傲颜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感到无端的迷茫和惶恐。

    “他活着。”白涯又重复了一遍,“所以你梦不到他。”

    “是、是吗?可我偶尔能梦到……”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柳声寒大气也不敢喘。

    “记得国君吗?”她小声对傲颜说,“他能梦到自己的家人。”

    “记得啊,但……什么?”

    傲颜似乎明白了一些事。

    国君的蜡烛必须按顺序点燃,这决定着人们的出场次序。他们都已经死了,所以能够出现在国君的梦中。君傲颜也有蜡烛,但只是用于安神,就像歌沉国太后用的那种一样。她梦不到自己的父亲,白涯可以。而所有人的蜡烛,都由香神乾闼婆赏赐,都出自那个炼药厂。

    白砂死了。

    “我妹妹让我告诉你,她说你爹一直都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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