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你父亲那里听过你的事,知道你小时候经历了些……不愉快。如今你时常会陷入失控,君大将一直觉得,是自己对你还不够好,你才仍是这样没安全感,用武力来保护自己,像发疯的刺猬似的。”

    “我……”

    “祈焕”从房顶上跳下来,这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在她回答那个女人之前,他先开口了。他用傲颜熟悉的那个声音,缓缓说道:

    “归根到底……你真的了解老白吗?你把将军当你亲生父亲一样,可你到底是怎么对你生父的?你杀了他——没错,你杀了他们。因为他们对你不好……无可厚非嘛,当时你一定觉得反正自己快死了,现在杀了他们也无所谓,但你活了下来,背负着两条人命。弑亲之罪,不入轮回。啊,当然了,那时候你什么都不懂。不过照这样下来,就算知道,你还是会这么做吧?你不会想那么多。小孩儿嘛,其实很残忍的,对花鸟鱼虫下手从不眨眼,毫无对生命的敬畏。你的生父母对你不好,你像对受惊的猫猫狗狗一样,趁乱害死他们,且毫无愧疚。这都没什么,真的,但是——”

    “祈焕”一步步走近了。鲜血淋漓的脸正对着她,令她不由自主地节节后退。

    “你根本不懂老白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只是在心里疑惑,被亲生父母所爱究竟是什么感觉?你不能真正理解他,只是将他们父子的感情代入你们的养父与养女,才勉强能窥探那悲悸的一角。但你不觉得这很可怜吗?你并不完整,却努力装得和我们一样正常,不累吗?”

    “够了!”

    君傲颜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喊,震耳欲聋。与此同时,那些躺着的趴着的尸体忽然都站了起来,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似的。他们忽然朝着自己扑来,令她手足无措。可是,那三个人竟然加入了反击——他们在帮她,帮她处理那些源源不断的尸体。尽管,他们的嘴巴也是一刻也不得停歇。

    “我不太喜欢你说你懂我的时候。”“白涯”右手一刀将一个士兵的头砍下,左手将刀深深刺入另一个从侧面袭击的人的腹部,两把刀都染成红色,“会让我觉得被羞辱了似的。”

    “不,我……”

    君傲颜感到很混乱。他们都是假象才对,现在却都在帮自己抗争,杀死那些她曾已杀死的人。这给她一种不真实的割裂感,让她止不住地想,实际上,真正的他们是不是也如此“心行不一”?分明是对她有看法、有意见的,只是碍于朋友的身份,才什么都不说。

    “愣着干嘛?”“祈焕”问,“去打啊。”

    他话音刚落,一个狰狞的夜叉便朝她扑来。在那个漆黑的夜里,她怎么知道自己砍死的都是怎样的怪物?她只觉得它丑陋、狰狞,分明已伤痕累累却死缠烂打,面目可憎。

    都是幻觉,都是,全都是。

    那些话,那些人,不过是香神与歌神编织的假象罢了!不要再想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别再想了!这些死人和怪物也不过是一群尸体罢了,他们已经死了,早就死了!

    他们也不该活着!

    斩断他们。

    杀光他们。

    白涯不止几度躲闪君傲颜的挥砍,还要不断地以特定的方式弹剑鸣刃,这简直令他心力交瘁。他清楚,就算把不受控制的傲颜打晕过去,只要音乐声还在,只要那药雾还残留在她体内,她就绝对不会停下砍杀的手。

    她可能会一直打下去,直至力竭而死。

    而那些普通人,也实在是没完没了。白涯甚至在想,干脆……杀了算了。反正这群人受到控制,就算那些神就此消失,他们的心性也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甚至生不如死。他看了一眼柳声寒,她对生死的概念比他更复杂,不知此刻她怎么想。他只知道,声寒确实不是耍刀的好手,自保本就困难,更别提去杀人。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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