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生前留给她做嫁妆的。上一个敢抢来玩的被她打了个半死,所以臭小子们打架让着她,除了怜香惜玉,还有点怕母老虎发威的意思。
当大家问以后想干什么的时候,这丫头说的却是嫁人。爹娘说了,她不想学东西就不学了,反正长得好看,肯定有人要的。
那年丫头十三四岁,他十六,当裁缝的妈给她说了媒,给个有钱的东家当小妾,日子能过得美美的。他为丫头感到遗憾,却也说不出所以然,那时候大家都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丫头告诉大家以后不能一起玩的时候,大家都很难过。丫头倒很高兴,说是奶奶的戒指保佑她,她才能去过富贵日子的。
他们和丫头痛痛快快地玩到天黑,这才不舍地散伙,平时最爱拿她开玩笑的小子竟然哭了,哭得很凶,还要被大家反过来安慰。
等回了家,发现爹不知何时回来了。老爷子也没为他溜出去玩的事儿打他,他还奇怪。只记得那天,全家上下都高高兴兴,谁见了他都要说一句恭喜。结果晚饭的时候,老爷子忽然说,他给儿子说了一门婚事,是哪家的大女儿,当贤妻良母的好料子。而且她身世显赫,地位很高,至少在两个老人有生之年,看不到家族复兴,也不用被谁看不起。
没谁看不起你们啊!不是你们自己觉得?他站起来生气地说,饭都不吃了。他娘说他不懂,那种轻视是心里的,是无声的。那你们怎么听得到?想太多了吧?谁一天到晚看着咱们啊。他是真的气坏了,而且忍受父母的这种自作多情已经太多年。爹娘倒是难得没揍他,只是说,听不到,但能感觉到。他简直要气疯了——这群人自卑、自私到骨子里。
“我不成亲。”他说,“我不要娶一个我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人。”
“你还小,你懂什么。爹给你安排的就是最好的。听话,这都是为你好。”当妈的说。
“我根本不爱她!”
“小孩子懂什么情情爱爱的?你不需要喜欢她,你只知道她人好,漂亮,而且家里有钱,名声大,你出门了多长脸呐。”当爹的说。
“你们说我不懂,为什么还——”
“我们的小焕,该不会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吧?不然怎么这么不情愿。”当哥的说。
“兄长?你……”
此时,他顿了顿,转
转眼珠,心生一计。
“嗯,对——我有喜欢的人了。”
爹娘相互对视着,兄长阿姊们也面面厮觑。他无法理解他们的表情。良久,娘说:
“这的确是好事。到底是哪家姑娘如此好命,能被咱家的宝相中?她漂亮么?”
“漂亮,我觉得漂亮。是南街裁缝铺的丫头。”
“那丫头啊……有所耳闻。但她也太野了,怎么能顾家,能照料好你?”当姐的说。
“我就不喜欢贤妻良母,我就喜欢她那样的!”
说来违心,他其实并不喜欢她,只当妹妹看。他心里不断地说对不起。但应该没事,反正她明天就坐上轿子,去有钱人家享清福了。她比他更需要有钱人。
爹娘点点头,叫大家继续吃饭,便不再说话。尽管这顿饭安静得令人窒息,但他暗想,这一劫也不知能不能挡过。算了,之后再闹吧,就说非她不娶。有机会再见,他一定道歉。
第二日一早,他在庭院里随师父练剑。练完后也到了正午,他擦了擦汗,走进屋。饭菜已经做好了,很丰盛。但他觉得很渴,只想喝水,却没有茶。他问茶放哪儿了,他娘说,茶叶没存好,都受潮了,她提前晾好了汤。于是他喝了一口,觉得很鲜,很香。于是他娘把一盆汤直接挪到他的眼前。他也没顾上吃菜,光喝了个水饱。
到最后,盆底是两只小小的手。
虽然皮肉都被煮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