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太熟,他那时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后来我成了走无常,他悟道成了仙人,早年仍游走于世,云游四海,依然帮着众生驱邪逐妖。他既没有飞升成仙,也没有为民而死,但不少地方也有了他的祈福神庙。仙人的寿命终归是有限的,他便找到一处避世的山峰闭关。啊,说是闭关,只要有人能上去求他,他还是会见的。我早些年找到他,求他将他学会的仙术再教给我。若不是他无法出关,我会直接带他来见你,而不是拉着你见他。”

    吟鹓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关在院中久了,对自由的体感也变得不咸不淡。何况多数时候,她们走的是灵脉,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离乡很远了。对她而言唯一的遗憾,便是不仅无法与堂妹通信,就连她的信,自己也收不到了。唉,锁信的箱子定会被一通乱翻吧,虽然家里人也是为自己好,但按他们的性子,八成也不会按原来的顺序排好。算了,回去以后自己再重新排一遍,顺便一一回顾一番。过去最为孤单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挺过来的。

    但她带了一幅画出来,是堂妹十五岁那年画的。她成年那年,也是自己成年那年。

    十五岁的笔锋依然稚嫩,何况聆鹓没正经学过画画。但纸上仍能辨认出两个年轻姑娘的面孔,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她们拉着手,都笑着。背后是两棵桂花树,树上有鸟。聆鹓说,它们在唱歌,她们都在唱歌。

    几年过去,纸有些泛黄、变脆,颜料也略微褪色了。她很想挂在墙上,但还是拿去压了箱底,现在才拿出来。不是因为不喜欢,是实在太喜欢了。

    那一年,娘还活着。不过生辰那天,她就开始提相亲的事了……

    或许一切都重来一遍,她会做出的仍是同样的选择。她为这样“没有良心”的自己感到愤慨不已,却绝不会改变。躯体的自由不是自由,灵魂才是。但母亲、家庭,乃至这整座江湖,都用一种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桎梏。

    叶家算是好的。三从四德的规矩在如今的江湖好像没有太多市场了,可某种类似的束缚从来没有停止它对女人的摧残与迫害。相夫教子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某种使命,这很奇怪。就连那些闯荡江湖的女侠,人们提起的无非也是她有没有相公,何许人也,支不支持她当今的事业。若是没有,又会说:“啊,这种身份这种事,果然不会有男人要啊。”

    去他妈的。她心里就这样骂了。家人不让她说脏话,对哥哥们倒是宽容很多,脏话也是男人的权力么?反正她在心里骂,谁他妈也管不着。

    如此乖巧的外表与“可怕”的内心对比鲜明,或许能吓坏每个知道真相的人。无所谓。

    澜未鸣雷·水无君……她如此潇洒自在,是否也与自己的身份有关?是不是成为六道无常,受到的风言风语就能少些?吟鹓又想了想,自己本不该在意这些,这不是本末倒置?可她还是多少有些向往这番来无影去无踪的生活。她对解咒的事其实并没有信心,若自己的嗓子一辈子都是这样,不如跑得远远的,做个隐士。对这可怖的现实可怖的一切都敬而远之。

    水无君当然不知道她怎么想。就算是六道无常,也没有读心的力量罢。

    “啊……我倒也不是有必然的把握,觉得凛天师就能帮到你。”

    吟鹓又吓了一跳。虽然水无君确乎是不会什么读心术的,但这还是太巧了。细细想来倒也没什么,反正她们现在要做的事,不也就这一件可想吗?

    “不行就再找别的办法。”水无君接着说,“或许会花很久。但我可以先把你送回家,自己在跑别的任务时替你打听打听,想想办法。生命存续这么多年,我所得到的大概就是一大摊少用的人脉吧。厉害的人挺多,总有能帮上忙的。”

    见吟鹓没什么反应,她又说:“不想回家,找个靠得住的地方暂住也可以。你爹说他打了招呼,沾亲带故的都能给我们钱,你也能过得很好。你不喜欢在家,能换很多地方。”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