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开口说话,不如让她生下来就是个哑巴,现在将赋予她的东西生生夺取,这算什么事呢?

    水无君和她面对面坐在桌边,中间是一盏小小的烛灯。灯火轻轻颤动,让她们的影子不断摇曳。聆鹓面前是磨好的墨和纸笔,但她还没碰过。水无君道:

    “天色已晚,也不知天师今夜能不能回来。不如你先去休息一阵,我来等。”

    吟鹓也不摇头,只是默默叹气,将敏感的烛火吹得一晃。她稍微发一阵呆,忽然提起了笔,蘸蘸墨,在纸上写了几个蝇头小字。水无君拿来看,觉得这字很是清秀,一看便是练了不少年的结果,虽然纸上不过区区二字。

    不困。

    “好吧,你想休息了,直接去睡便是。”

    微弱的烛光落在吟鹓眼里,却照不亮里面的东西。她又抬起笔,写的不是“好”,而是另外两个字。

    谢谢。

    水无君只说,没什么可谢的,都是工作,应该的,不必心怀歉意。

    于是吟鹓又在纸上问了:

    若工作没能完成,您会受到责罚么?

    “倒也不会。应该不会吧?我当走无常这些年来,那位大人交给我的基本上都能做到。一般而言也不会有什么差错,就算有,也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后果。我生前所做的事,若是失之毫厘……便谬以千里,再无挽回的地步。那位大人还让我放轻松些,不会刻意给我那么大的压力。我们所接到的任务,都是那位大人看着情况,按照我们的性子和特长所发布的。因看人很准,时至今日都没有太多可怕的意外发生过。”

    吟鹓若有所思。她又提笔问道:

    您生前是做什么的?为何成了现今的六道无常?这些事,我一路上都有些好奇,但也没敢过问。您若不方便,不说也无妨。

    这次她写得多了,水无君多看了一阵,沉默了半晌,也不知有没有被冒犯到。吟鹓正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多事了,水无君忽然放下纸,表情平淡。

    “没什么说不得的。我啊……在尚还是人类之身时,就遇到凛天师了。那时候,我与他的友人们关系一般,不过有个共同的——大概算敌人吧。那时候的凛天师,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士,徒弟阿鸾也还年幼。还有位姑娘,是如今的霜月君,那时也还是人类呢。我的搭档在那天夜里战死,她与我说了很多话。我已经不记得她说了什么,只觉得……很特别。她没有把我当作敌人,她的朋友都没有。虽然我们也算不上朋友,但我因为没有朋友,所以总能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见所未见的东西。他们还有一位友人,身边带着一具听他指挥的美丽女尸……他一心想让尸体复活,甚至真的做到了。但那时候,那尸体里装的已经不是生前的灵魂。为了平息这违反常理的事,那位大人也招她做了无常鬼。至于尸体的主人,你可能听过,也可能没有,叫施无弃,人称百骸主,现如今还在做妖怪的生意。之前他的铺子叫泣尸屋,现在换地方了,更名蚀光阙。如此想来也是传奇……我们竟都活到现在。”

    确实传奇。叶吟鹓觉得自己跟听书一样,只觉得她平淡的口吻将故事讲得精彩至极。不过水无君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抱歉,好像没有回答你的问题……我生前是个杀手,你信么?”

    吟鹓睁大眼睛,但没有太多惊讶。不说那身轻便的装扮,她还记得水无君用一把短刀斩开铁锁那一瞬间的事,这身手说自己是干什么的她都不会有多奇怪。水无君虽为人冷淡,却有种说不出的温和在一言一行中,很难让她直接联想到杀手二字。

    “现在这身行头和我生前差不太多。别看并不繁复,里面却藏满暗器。我搭档生前曾经和我开玩笑,说我们都是用一张布将自己裹了一圈的刺猬,谁下嘴谁倒霉。你那眼神,莫不是在质疑我的身份?不新鲜。几百年过去了,时间能改变很多。有人在漫长的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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