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人亦刹住脚步,抬起半垂的脑袋。泷邈看见他微微睁大了眼睛,视线还未与自己接触便晃过,在身后一群人身上转了一圈。

    “来者何人?”不等他们开口,他先问出声来。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尚带着疑虑在打量这陌生人。唯独卯月君迈出一步,冲着他颔首,带着礼貌的微笑:

    “清和残花·卯月君,奉公务来此。”

    “六道无常……看得出来。”

    他声调平板,听不出太多情绪。话音落毕,尹归鸿的眼神从卯月君含着三日月的双眼错开。他莫名从中读出些意味深长,似乎那过于清澈的眼眸有种看穿了一切的透彻。这让他感到极大的不适和伴生的烦躁,仿佛赤裸着遭受了某种俯视,如燕雀袒露在高居长空的眼中一般,而卯月君显然不是他愿意暴露自我的对象。是了,他感到不悦……与不安。他的手臂下意识蹭了一下武器所在的位置,烬灭牙一如既往紧贴着他,令他分不出心口古怪的悸动究竟是由它传来,还是自身的情绪被他推在了它身上。

    虽然如此,尹归鸿脸上没有摆出多少表情,除了眼神一瞬间的闪动,连惊讶也看不出几分。他眼底深重的阴影却无法掩饰,泷邈敏锐地瞥见他下巴一层青茬,面部肌肉略松垂着,种种迹象都流露出疲惫的痕迹。他手里端着烛台,上边只剩短短一截形状不规则的蜡,像是点烛熬了整整一宿。

    为什么会有人半夜造访已毁的尹家染坊,待了这么好一阵子,又做了什么?

    泷邈狐疑地在他身上扫了一眼,目光划过他紧贴在腰侧半攥着拳的另一只手。

    “你又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此地?”

    “自然是尹家人。”他轻描淡写地回答,“我奉命来回收资料——你们能找到这里来,也该知道这是尹家的地盘。”

    谢辙与寒觞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记得,此处的火灾据说已过去有些时日。尹家早不来人,晚不来人,偏偏在卯月君来此调查时来了人,真是……

    “真是够巧的,”薛弥音双臂抱在胸前,一张嘴说出了诸人的心声,“我们一来这儿,就碰到了尹家人。你上下嘴皮一碰,我们就可以相信你吗?怎么也得有点证明身份的证据吧。”

    尹归鸿微微皱起眉,对着她上下看了看,像是在打量某种稀奇古怪的事物。

    “我打出生起姓尹这么多年,倒真不曾想过,这事儿还要如何向谁证明。”

    他的神态与口吻明显在说着,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叶聆鹓赶紧拉了拉弥音衣角,生怕她生了气,与这来路不明的人起什么冲突。

    聆鹓自己心下也犯着愁,她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嘴角蠕动了一下,不知说什么好。他如果真的在这里搜索了一遍,收走了重要的物件,他们不就什么也找不到,白白跑这一趟了吗?况且这既然是六道无常的差事,想必是很重要的,倘若一无所获,岂不是大为不妙?

    也许她能试试好好儿询问对方,可否先将他得知的消息给他们说上一说。但是,她扪心自问,叶家若要从底下关停的门店收回任何东西,她是会认为外人不该插手的。这样一想,她便感到理亏,只觉自己无权过问。况且他看起来不像有所夹带的样子,虽然手按着衣摆,衣衫下却没有任何痕迹。他大可以一口回绝,就算咬定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他们也没有强行搜身的道理。

    “就算你真是尹家人,出现的也未免太是时候了。”泷邈尽量平静地说,紧绷的身姿却透出浓浓的防备。

    “的确很是时候。”尹归鸿抬起眉毛,“我前脚到此,诸位后脚跟来,我也十分好奇,这到底是怎样的缘分。”

    泷邈闭了嘴。他直觉上无法信任这个人,只是同时,他也无法否认事实:客观看来,当下的巧合,落在对方眼中,亦能将己方塑造成形迹可疑的模样——万一此人当真并无不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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