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极月君的怀中卧着一只紫貂。她向前走去,山海也跟上来。

    隔着淡薄的袖子,极月君轻轻摩挲着它柔顺的皮毛。

    “这是个有灵性的貂。它本住在林中,有天和只大黄猫打起架来,竟把猫咬死了。后来,养猫的夫人到林子里寻,以为是它不愿回去。那时它便躲在树洞里,露出一对儿眼睛,妇人误以为是她的猫,留下些吃的就走了。自那后,它天天都给妇人送些礼,算是报恩,也算是道歉。”

    “老妇为此很是苦恼,希望它不要再这样做了。”山海这样说。

    “那可不行。报恩这种事,就像报仇一样,即使是接受的一方也是拦不住的。”

    极月君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态,长袖抚过光滑的琴身。阿鸾觉得他话里有话,细想却听不出什么意思来。

    “但,以后教它送些野果之流罢。于人而言,死物确乎是诡异了些。”

    他很轻松地说着,阿鸾侧目看了看山海。山海不说话,静静地望着他。轻薄的光里,她看到山海的眼睛像一汪静而深邃的水潭,于这方安宁下,悄然涌动着别的什么。

    “啊……险些忘了正事。此物与你,你且收好。”

    极月君抬袖示意,另一只漂亮的梅花鹿从不远处走过来。它低下头,角上架着什么,一端垂下马尾似的白丝绦。山海伸出双手接过来,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不是我在观里用的拂尘吗?我要它来何用。”

    “自是有用的。”

    极月君用袖口掩在嘴边微微一笑。

    “你找我就这么个事儿?”

    山海的语气并不恼,但他好像确信此人还有话要讲,却不喜欢他这样卖着关子。

    “明日你到浣沙城北的裕安酒楼去罢,到那时,你便知道我要同你讲的话了。”

    这番对话,让阿鸾听的是浑浑噩噩,云里雾里。直到第二天醒来,她都分不清昨夜那虚幻的场面到底是不是一场梦了。只是看到山海手中的拂尘,与老妇人窗边如石榴花般红彤彤的一串果实时,她才浮现出一种跨越时空的错愕感。

    “走罢。”

    山海整理好行囊,站在路口,迎着初升的朝阳,身上那件陈旧的烟白道袍隐隐散着金光。阿鸾困惑地揉了揉眼睛,这才迈着步子追了上去。

    他们很快进了城。

    正午时分,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小商小贩都在卖着吆喝。阿鸾觉得这里与黛峦城的景色别无二致,只有些小物件小首饰的风格,比起故乡有些许差异。

    “你好像觉得很无趣?”山海这样问。

    “只是……觉得好像,没有我想的那样新奇。和我在大集市上见的差不太多。”

    “那是自然,这两座城本就没有隔着太远。”

    午时过半,二人如约来到了极月君口中的裕安酒楼。这酒楼装潢得气派极了,雕梁画栋,在高悬的太阳底下煜煜生辉。这酒楼少说有四层,山海站在楼下直发憷,不知这一顿茶钱就要花掉多少盘缠。

    “比起我们那儿的是差了些。”

    阿鸾抱着双臂评头论足,凛道长翻翻白眼,着实猜不透极月君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何况,这酒楼进出往来的人,不论男女,都带着点脂粉气。不用说,这酒楼怕也是沾了点声色之息。自认修道之人的凛山海实在不想搁这儿站着,再看一眼呆呆的阿鸾,他更犯难了。

    这时候,门口的小二走上前来。

    “敢问阁下,是凛霄观凛道长?”

    “……啊,正是。”

    “太好了,您呐,快跟我上去罢。裴员外待您多时啦……”

    说着,小二不由分说地拉着山海就要往里走,另一个凑上来的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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