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她的迷茫和忧虑就在脸上暴露无遗。按理说,她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地表现出任何的——但那或许是过去了。她已经不是生前的杀手,不需要再时刻注意这些。何况,这里同样也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才会如此放心地表现出自己心中的顾虑。泷邈也不明白这些,他只知道,事情由懂行的人去安排便是,他和水无君一样,在这里就是为了控制潜在的不测。
孔令北倒是真的气定神闲些……也不是说他漠不关心,而是说,他无法像其他人一样感悟到这件事的具体价值。他当然知道其中的重要性——那可是一位六道无常!可对他来说,与友人相处至今日的感情是难以发生共鸣的。他只知道,其他人都很在乎这件事,于是他也应当跟着在乎。单看卯月君,他可能觉得这件事还有比较大的把握。不过他也不傻,他看得出泷邈的焦虑,也知道轮不到自己去说“放轻松”什么的废话。
他就这样端端地站在这里,倒是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威严。或许这便是他身为领主的那部分气质了……别说,让人看起来还真有些安心。
朱桐倒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这个外表上是小姑娘的妖怪,似乎总是这样,干什么事都游刃有余。她的气质与表现,让旁人能忘记她是个丫头——忘记一个这样的小丫头,一般干不成什么大事。可她这轻松的态度,就仿佛她当真能克服一切难关似的。
“朱桐姑娘……”霜月君踌躇再三终于开口,“此事,您又有多大把握?”
“没什么把握啦。”
……?
真是丧气话啊。其他人听了也不说什么,最多是翻翻白眼。也罢,这丫头片子就这个德行。何况她能代表殁影阁前来帮忙,已经攻克了许多问题,不然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到了这一步,站在这里的人,除了选择相信,又能怎么样呢?
仪式就要开始了。
一阵晚风吹来,每个人的发梢都微微扬起。其他人退避到合适的距离后,唯有卯月君迈步向前,走向法阵中央的那具安静的尸体。她穿着一身色彩暗沉的、与过去那件款式相似,料子却好上许多的新衣裳,看起来那么体面。
那么……那么完整。
她缺失的部分已经被补全了。这样的手艺,是除了有经验的朱桐姑娘外任何人都做不到的。如月君的一条腿、一只手臂、腰部腹部,还有很多细小的地方都是拿土质补上的。大一些的部件是可以烧制完成,直接安装上去的,而一些细节则需要朱桐姑娘为尸体做好防火措施,以特殊的火、合适的温度和环境,连同陶土一起处理。
她也是日夜未眠,滴水不进。虽然对妖怪来说这不算什么难事,但当真执着处理好一件事,也实属不易。但她看上去还是那样轻松快乐,让人觉得气氛并没有设想中那么沉重。
仪式前,卯月君换上了巫女的衣服。
相较于她常穿的那件,红白两色的巫女服显得太过朴素了。她的头发用纸带束起,手中的神乐铃让在场的各位都觉得熟悉。她脚踏木屐,步步向前,踩在枯枝败叶上有种沉闷的声音。她来到如月君面前,看着她被补全的、安详的面容,心中涌起一种别样的悲悸。那张熟悉的脸被修复得十分还原,只是衔接处有不易察觉的裂纹,和轻微的、光线略暗便无法察觉的色差。想来朱桐姑娘也是尽了全力。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来。她有规律地摇动手中的神乐铃,铃铛发出有节奏的、清脆的声响。与以往任何一次“回溯”不同,这旋律配合着她的舞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怪异的安宁。这种安宁不是音乐或香料带来的舒缓,而是法术般过于直接的、让人意想不到的带有强制性的“催眠”。
在场几乎每个人都变得昏昏欲睡,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在结果到来前,他们必须亲眼见证这一切——也以防结果不那么“柔和”。
接着,按照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