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手里拿着的,除了她交给你保管的法器之外,便是战胜恶口所夺得的刀?”
“对。那时候……我舍弃一切与他拼命。虽然那恶使一直在刺激我,即便如此,她也不会活过来,但我仍无法平息当时的愤怒。经过卯月君的事,你知道,我不想再过分使用无常鬼不死的身躯,可那一刻我想不了太多。我就想把他杀了,谈不上报仇,更像是泄愤。他归根到底不是数千年前九天国的大妖怪,终是落败。但他逃走了,我能得到的只有这柄刀。”
山海又沉默一阵。他背过手去,在屋里来回踱步。这是破败的、无人光顾的庙宇。地面上厚厚的灰尘呈现出二人凌乱的脚印,四面八方的蛛网还凝聚着清晨的露水。太阳逐渐升高了,它们很快就要消失。
“这刀……你一定是知道的,被怨蚀所伤的人,即便跑到天涯海角,踪迹也能被其主追溯。你已经被它所伤,所以连你的行踪,也会被刀的主人得知。对于六道无常来说,这是十分危险的。就算你粉身碎骨,重新塑出人形,这些伤疤也会永远跟着你。这远比对外貌上的影响更加可怕。”
“我知道。”水无君怔怔地盯着手中的刀,“但也正因我知道。你一定记得鬼仙姑说过,这些兵器必然要被销毁。在它们彻底从世上消失前,我要保证它在安全的人的手里。若是必要的话,我也可以一直保管它。我不信殁影阁,皋月君与朽月君有染是众所周知的事。”
“我觉得吟鹓姑娘,似乎在赌什么。我之前想,她是不是在赌你一定会将刀夺回来。但也未必,也许并不急这么一时。倘若有朝一日,恶口之恶使被消灭于世,怨蚀仍有机会回到她朋友的手中。”
“……?”
水无君歪过头。她陷入短暂的思考。有那么一瞬,思绪的火花噼啪地闪烁了一下。可是她并不肯定,也并不能将这一切串联起来。方才她的思路被凛天师带着走了很远,却不知所有零碎的事之间有何关联。她好像要想到了,但还没有。
“同样,怨蚀记录了她自己。”
“啊……”
水无君猛然抬起头来。
按照凛山海的说法,被怨蚀袭击的吟鹓同自己一样,不论走到哪儿,动向都会被查觉。若她体内仍有莺月君参与的部分,那么她便也一并被怨蚀标记,从此不论去向何处都不再自由。但怨蚀能追踪魂魄本身,又能否追踪到梦境里去?
像是看透了水无君的困惑,山海说道:
“具体的情况,唯有将怨蚀解析才能知晓。但如此一来,吟鹓姑娘也太过胆大。这些我们也不曾确定的问题,她竟敢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本可以只被怨蚀伤及发肤,不必付出性命。兴许是当时刀剑无眼,可诚如你所言,她怎么敢这样赌?这真不像是我们认识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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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仅仅是认识,实则谁都对她不够了解。比起常人,她也从不曾开口说话,所隐藏的便比我们想的更多。身边人对她的事向来只是想当然,从未有人真正在她的立场上思考。或许最懂她的,只有与她血浓于水的妹妹。如何传达这些事,便尤为重要。至于怨蚀……我想,说不定,她知道的比我们更多。这些信息很可能是从莺月君那里得知的。”
“这……”
“其实也能想来。”山海停下脚步,拈着下颚说,“若怨蚀只伤到她的身体,那所能被追踪到的,只有她的身躯之所在;倘若怨蚀要了她的性命,那就是伤及了魂魄。同时一并被伤到的,还有莺月君可能残留的魂魄。这样一来,想要寻找神出鬼没的梦境里的无常,也不再是难于登天的事。”
“她竟会想到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