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阴暗处。

    他穿着黑色的斗篷,将自身遮得严严实实,唯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在这样寒凉的冬夜里,显得格外的阴戾。他站在那里,视线死死盯着蝶园的高墙,始终没有迈开步子。

    月色清辉,照不进他的黑暗。

    身后有人低低的喊了一声,“公子?”

    他眼睛里的温情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溢出少许凛冽。他僵硬的回头,仍是沉默不语。

    “主子吩咐,公子不可随意走动,还是等天气再冷一些再出来吧!”随扈低低的开口。

    他将手伸到了亮光处,音色凉薄无温,“冷一些?”瞧着月光里那双发青发紫的双手,连着指甲缝里都是淤青的。僵硬、没有感觉,可这脑子却是很清晰的。身子没有痛苦可言,可这心里头却如同刀绞。

    疼过了一次,疼第二次,不死不休的感觉到底是痛快还是折磨呢?

    如果当初就这样死了,是不是就没有今日的纠缠不休?可转念一想,如果当日便死了,如何能看到她后悔的样子?

    他期许着有朝一日能在她的脸上,看到属于自己的遗憾与悔恨。他想着她应该会后悔,应该会遗憾对他所做的那些事。

    毕竟临死前的那一刻,他是真真实实的听到了她的哭声。有些情感是骗不了人的,有些东西毕竟不是能轻易割舍的。

    走在漆黑的巷子里,昼伏夜出,基本上与冰室为伍。他是个活死人,看上去活着,可这身子早就死了,如今也就是一口气撑着。

    公主萧柔玉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她肚子里的是简家的遗腹子,是最后的骨血。有了孩子的母亲,渴望丈夫的死而复生,渴望着一家团聚。

    宅子里没有半点光亮,四下飘荡阴风阵阵,就好像人间地狱,唯有鬼神出没,不见半点活人的气息。他要存在,就必须在极寒之处。他要活下来就必须极为仔细的保存这具尸身,否则尸身腐烂之日就是他从人世间彻底消失之时。

    底下人离开,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阴凉的屋子里,他可以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吃东西,只是偶尔需要泡一泡那防腐的尸液。若是觉得身子不适,就下到地道里,与那冷冽的冰块为伍。

    可是今儿这屋子有些不太对头,有呼吸的声音。

    “出来!”他低低的喊了一声。

    不多时便有脚步声从外头走了进来,屋子里很黑,可依旧能看到对方略显臃肿的身形。表情稍稍迟滞,斗篷下的那双眼睛,越发冷冽无温,“是你!你为何会在这里?”

    她背对着光站着,臃肿的身子看着有些笨拙。

    “今日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上头唯有一个地址,说是若想再续前缘,见到孩子的父亲,就到此一聚。我没想到,你还活着。”萧柔玉哽咽,“你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回来?你可知道你爹日夜思念你,如今头发花白,只因当初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你可知我这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原以为此生真当要天人永隔,孤儿寡母的实在太过凄凉。我日日夜夜盼着有所奇迹发生,那焦黑的尸体,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相信,那便是你。”

    “阿衍,你为何不说话?你可知道家中巨变,对于我们来说,是怎样的痛苦?阿衍,你可晓得我有多想你?我每日都跟孩子说,你爹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如今终于成真了!”

    她兴奋地想要过来,却被他一声呵斥住,“站住,别过来了。”

    萧柔玉愣在那里,半晌回不过神。她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的丈夫,见到了心上人,何以还要被拒绝?难道他的心里,当真没有半分动容吗?

    “相公?”萧柔玉放缓了声音,哽咽中带着委屈与少许焦灼,“相公,你怎么了?我只是想看看你,你当真不要我们了吗?不要公公,不要我不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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