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皇上为由,将罪责又揽到了自己身上。

    她是打定了主意一人承担,可她一人担得了吗?她有那么大的份量?她有那么大的脸?她凭什么以为她一个区区亡国之女,卑贱之人堵得住此等罪大恶极之事,让她偿罪,也是污了太后圣名,而向天下人宣告太后是死在这种女人手里,简直是对太后的侮辱!

    聂北冷着脸看向殷玄:“皇上就要这般做缩头乌龟吗!”

    大臣们指望不上了,拓拔明烟又想一力担罪,聂北是不会再从那两边打突破口,他就要让殷玄自己承认,他做的事,他可能当着别人不承认,难道当着他怀里的太后,他也不承认?

    敢做不敢认,婉妹妹也会瞧不起他!

    殷玄不应聂北的话,他只是看着聂青婉,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对她温柔地说:“朕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聂青婉说:“明君。”

    殷玄说:“朕不是问这个。”他想了想,又道:“这会儿我不是皇上,我只是你的夫君,你跟我实话说,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聂青婉看着他,不答。

    殷玄说:“回答我,婉婉,回答我。”

    聂青婉漂亮的眼睛转着在他的脸上扫了一圈,说道:“你想我怎么回答。”

    殷玄微怔,那一刻,心中的希冀和眼中的光亮一下子就全部都灰灭了,他想她怎么回答,他想听她说,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可以陪她共度余生,照顾她,呵护她,陪伴她,他不期望她能说出爱他的话语,可是,随便一句安慰他的话,或是应付他的话,她都不愿意说。

    殷玄一时心如死灰,缓缓松开了她,将她安置在了旁边,他站起身,从进来开始就没有正眼抬一抬的他,将目光落在了一屋子里的众人身上。

    那目光还是一如继往的深邃诡谲,充满了帝王威仪,可有谁知道,那其实是一双已经失去了任何希望与光彩的眼睛,而那墨潭深处又埋藏了多少的心伤与眼泪。

    他用那种凌驾众生之上的帝王威仪的眼睛将屋里的人全部看了一遍,然后张开一直紧抿着的唇瓣,轻声说:“朕……”

    他原本要说:“朕有罪,太后确实是朕一手主导杀害的。”

    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只说了一个‘朕’字,拓拔明烟却如同疯了一般,哈哈大笑出声,笑的眼泪鼻涕横飞,张着手臂,挥舞着,大叫着,嘴里疯狂地喊着——‘太后是我杀的!太后是我杀的!我杀了太后!我杀了太后!我终于杀了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就那样放声喊着,冲出了烟霞殿,冲进了雨雾,冲出了宫门,然后就这么一路疯癫着冲了万丈城门,她的嘴中一直不停地喊着‘太后是我杀的,太后是我杀的’的字眼。

    今天雨大,宫女和太监们都换到了屋里值守,外面没什么人,可站在外面的人全部都看到了她疯癫的样子,听到了她所说的话。

    一路所过,听到了她所说的话的太监宫女甚至是侍卫禁军们全都瞠目结舌。

    被她这么一闹,聂北再也无法继续了,而殷玄,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立马追了出去,他当然不是为了追她而追她,他只是不能让她这么冲出去,他的罪他自己担,他跟聂青婉之间的恩怨他自己算,他不需要别人为他算,更不需要别人为他担!

    殷玄知道拓拔明烟打的什么鬼主意,她想一力担下这个罪,她想让他对她终身愧疚,她想让他记她一辈子,可他不愿意!

    在紫金宫,关着门,她想怎么疯都行,可她不能在外面疯,不能让天下人真的把这一宗罪都算在她头上。

    殷玄知道,不管这罪算在谁头上,到最后,他与拓拔明烟都会死。

    虽然都是死,可由她担罪,还是由他担罪,性质就极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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