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回头,忍住了:“林月泉,这世上有很多事,不一定是眼见才为实的,还有很多事,耳听一定是虚的。”
“你和苏大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好奇过,也调查过——”
他咬重了调查二字:“你是聪明人,我想苏大人也是,你们大概早就猜到,我既与齐明远走的近,要调一些吏部旧档,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他再三的想了,到底是在此时猛然转身,目光正好就定格在林月泉身上:“徐州苏家,还有苏林山,和你,和苏大人,还有同苏夫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又到底发生过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林月泉面色果然白了三分,旋即恢复如常:“这才是陆景明。”
他眼底透露着棋逢对手的兴奋:“我还只当,这半年时间,你跟在温桃蹊身后,迷昏了头,什么都糊里糊涂的。”
“你错了,正是因为有了桃蹊,我才更不敢糊里糊涂。”
陆景明看着他眼底的兴奋,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有些厌恶,有些不耐烦,想想小姑娘跟他讲的,前世的经历和遭遇,也有恨意。
但对于林月泉本人,他莫名的,在这一刻,又有了些许的惋惜。
调查到的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理智告诉他,林月泉也许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他自己也是受害者。
一家十几口,死在苏徽手里,他还要“认贼作父”,以为苏徽是真心待他,被利用,被玩弄于鼓掌之间,报着根本就不存在的血海深仇。
只是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
林月泉更多的,真是自作自受。
就像当初桃儿说的一样。
纵使真的有这个血海深仇,他有苏徽做后盾,本可以有更好的方式去报仇,可他偏偏要选择最卑劣,最无耻的一种。
人的感情和真心,小姑娘家最纯真的爱情,就这样成了他可利用的。
甚至于,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他不是没有机会,接近真相。
陆景明不会认为,他甘心做苏徽手上的一把剑,他一定有着自己的盘算和筹谋,也一定有自己的心腹和暗中培植的势力。
可他却从没想过去查一查当年的事。
他把苏林山一家的死,全都在算了温家头上。
他轻信了苏徽的鬼话。
这便是活该。
再多看他两眼,陆景明心底的厌恶便无限地被放大了。
他身影渐远,有风吹来,凉飕飕的,打在身上,林月泉不禁打了个冷颤,拢了拢衣襟。
手上的小包沉甸甸,千斤重一般。
他低头看,眼底浮现出探究和困顿。
山泉香。
赵珠信上说,山泉香从前叫做佛宁香,是温致在温长玄出生之前,就调出的一味香,后来几经改良,最终改为山泉香,流传世上,名震天下。
他也派人去调查了。
温家在二十年前,的确曾有过一味佛宁香,卖的也很好,后来突然不卖了。
时间上来看,佛宁香后,接上的的确就是山泉香。
只是用香的人未必懂香,倒也有人说,山泉香和佛宁香是很相似,可究竟如何,就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没有见识过温家的佛宁香,也无从得知香方。
山泉香到底本就是温致所有,还是……这只是个谎言而已?
温致为了掩盖杀人夺香的真相,编出这一套的说辞,倒叫他家里的孩子都信了。
温桃蹊这时候叫陆景明送他山泉香,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