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了外戚,明日是不是还要忍让内臣阉寺之辈?!”

    “何况少主仁圣聪俊,千古罕见,若连我辈士大夫,在君前尚且都在蝇营狗苟,算计尺寸之利……”

    “以少主之智,将来亲政,岂不是要有样学样?”

    对司马光来说,这才是关键,这才是重点!

    少主那么聪俊,又是如此仁圣。

    千古罕见,有尧舜圣王幼年之姿!

    要是在他们手里,被教坏了,变了质了。

    那他司马光就要获罪千古,遗臭万年!

    所以,这是寸步都让不得的事情!

    即使拼着御前和两宫争辩,他司马光也不绝不会退让半步!

    致君尧舜上!

    自汉唐以来,多少代士大夫文臣,梦寐以求的事情,就在眼前。

    怎能为了个人私利和那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所谓功名而退让?

    苏轼听着,立刻缩了缩脖子。

    范祖禹也低下头去,他知道,司马相公的脾气。

    犟起来谁都拉不住!

    大行皇帝十五年间,数次下诏,请他出山。

    但司马相公的回答只有一个:请陛下尽罢新法!

    你不答应,我就不出山!

    苏轼听着,压低了声音,问着身旁的范祖禹:“司马公,一直如此吗?”

    范祖禹点点头,叹道:“君实相公,失之于直……”

    这是洛阳群贤公认的事情。

    当年富韩公在的时候,就再三叹息于此,邵雍先生在时,也不止一次苦口婆心的劝过司马相公:新法固然害民残民,可君实宁愿在洛阳,皓首穷经,也不愿出仕……这将致天下苍生于何地?若君实出仕,即使不能罢黜那等害民之法,至少也可以减免新法的害处吧?能减一分,百姓不就能得一丝喘息吗?

    可司马相公根本听不进。

    苏轼吁出一口气。

    元老们的声音,继续传入他们耳中。

    ……

    “君实,不是这样的……”张方平现在也是没了办法,只能勉力劝说:“天下之事,总该要有些权变才能做下去……”

    “若嫂溺于水,君实难道也要死守男女之防?”

    “何况,正是因为少主仁圣聪俊,千古罕见,君实才更要委屈求全……”

    “不然……”张方平叹道:“难道让少主身边,皆为新党新进小人所包围吗?”

    “那样的话,君实虽然自己得了贤名,少主何辜?天下苍生何辜?”

    司马相公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宣徽,不是某不肯委屈自己!”

    “实在是,某实难忍见彼辈外戚,在外兴风作浪……”

    司马光很清楚的。

    他知道战争是一个什么样子!

    他也曾年轻过也曾渴望过建功立业!

    但是……但是……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年他年轻气盛,自以为天下大事皆在自己双手掌握。

    于是贸然言战,贸然开战。

    结果一败涂地,损失惨重!

    他看到了那些因为他的莽撞而死去的士兵的尸体。

    也听到了那些失去了父亲、丈夫的妇孺的哭声。

    最重要的是——将他视若己出的庞籍庞庄敏公,为了保全他的仕途,竟是全然担下了他年轻莽撞而造成的一切罪责!

    从此,他司马光,就不再言兵事,也不再谈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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