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这个人生的。

    对于这封信怎么写,霍轻舟心里早就有几个版本的底稿,他提起笔来,根本不假思索,运笔如飞,不过片刻,便把书信写好。

    他吹吹未干的墨渍,对阿有道:“你拿去交给展怀,让他快点把饭菜送过来,记住,要能够吃饱的饭菜,别再拿加药的哄弄我。”

    阿有连忙应是,却没有伸手去接那封信,而是好心提醒:“霍爷,您还没有盖章呢。”

    霍轻舟冷哼,上上下下打量阿有,这才慢吞吞地把手伸进已经被打得稀巴烂的裤腰,在里面摸索一阵,摸出一枚小印出来,放在嘴边哈了哈,郑重地在盖到信上。

    阿有咧咧嘴,如果自家五爷也这样邋遢,他宁可五爷不读书不认字。

    终于,阿有端起那些笔墨纸砚,连同那封信,一起走了出去。

    见他快要走到门口,霍轻舟忽然问道:“这文房四宝又不值什么钱,为何也要端走?”

    他好久没有写字了,他还想有空时写几首诗骂骂展怀那个武夫。

    阿有转过身来,很有礼貌地说道:“五爷说一定要让小的把这些带出去,这墨虽然不是徽墨,可是却能掰碎了吞进肚子,这纸虽然不是桑皮纸,可若是多糊几层在脸上也能死人,这笔更是能当插进太阳穴,至于这砚台......”

    没等到阿有耐心地把文房四宝的用途说完,霍轻舟便不耐烦地冲他挥挥手:“砚台远比青砖更硬,我知道了,你走吧走吧快走吧。”

    阿有捧着托盘,临走时不忘冲着霍轻舟躬身行礼,一看就是高门大户里极有教养的下人。

    直到那两扇门被重新关上,霍轻舟才透过气来。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展怀可恶,他的小厮也同样可恨。

    他仰头又看向墙头上的那些人,只觉四周压抑,透不过气来。

    他看看天空,天高云淡,冬日里常见的大晴天,这么好的天气,可他偏偏被几十人几十张弓几十支箭围着,肚子里还在咕噜噜直叫。

    霍轻舟觉得,他活了十八岁,最悲惨莫过于此了。

    他回到屋子里,直挺挺躺到小床上。

    那张床很小,他腿长脚长,半截小腿耷拉在床头,晃来晃去,就像寒风里无处可依的柳条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的霍轻舟,忽然被一阵饭香惊醒。

    不,不只是饭香,还有别的香味儿。

    是什么味道?

    是鸡,蘑菇炖鸡!

    霍轻舟猛的坐了起来,透过没有门的门框,他便看到庑廊的美人靠上,放了一只热气腾腾的砂锅,还有一盆米饭,四个远远看去很精致的小菜。

    另外,还有一壶酒,那酒在红泥小炉上温着,淡淡的酒香飘进霍轻舟的鼻子,却被他完全忽略,他的鼻中、眼里,闻到的看到的都是那只砂锅,不,是砂锅里的鸡。

    霍轻舟几乎是扑了出去,管他有没有放药,管他能不能吃饱,老子来了多久,就有多久没有闻到过肉味了。

    蘑菇是山蘑菇,有四五种之多,汤很鲜,鸡是还没有下过蛋的小母鸡,肉很嫩。

    霍轻舟发誓,这辈子他再也不读那狗屁的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了。

    没有肉你还有力气看竹子,狗屁狗屁。

    当然,他承认世上是有人可以一辈子吃素的,但他不是,他是无肉不欢的。

    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鸡,最好吃的肉。

    霍轻舟把整只鸡全都吃进肚子,又抱起砂锅,咕噜噜把整锅汤全都喝光,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到美人靠上,打个饱嗝儿,去看那四道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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