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颗真心!”仵官王语气诚恳地道:“公若不弃,我愿拜为——”

    飘渺的声音打断了他:“下次我再来找你。”

    哗啦啦——水牢上方,传来了铁链拖地的声音。

    一切都沉寂了。

    仵官王慢慢地低下头,舔了一点那带来极致痛苦的药水,用来润湿自己实在干涸的嘴唇。他笑了起来。

    ……

    ……

    西出渭河是武关,穷目万里见虞渊。

    从来听得咸阳名,未曾见咸阳。

    姜望无心看秦都,独剑下武关。

    再次飞出南域,再次飞向虞渊,姜望的心情从一种沉重里解脱,又担上另一种重量。

    最后他悬停在渭水上空。

    虞渊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地方,他姜望也不是可以横趟虞渊的人。

    杀异族十八真更不是什么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而是切实要拿性命去争的壮举。

    武关之后,是现世最凶恶的几个地方之一。倘若他不能拿出最好的状态去应对,不幸战死于彼,也没什么好怨尤的。

    但……谈何容易?

    渭水滔滔,清波照影。

    对于西境的这条大河,姜望最深的印象,是当年向前在这里,与秦至臻交手。

    他以唯我飞剑,为黄河之会上的那场大战做了铺垫。他也被给卫瑜出头的秦至臻,生生斩进河底。

    如今向前是天下第一神临名头的竞争者,秦至臻是盛名久享的太虚阁员。双方还是有一境的差距。

    姜望停在这里,想给青雨写信。

    他嫌云鹤太慢,铺开太虚幻境里的信纸,写道——

    “云上青雨,见信如晤:最近怎么样。”

    又划掉。

    重写——

    “你忙不忙?”

    又划掉。

    “我跟你说,光殊真好笑,他……”

    “边荒……”

    “中山渭孙这人挺没意思的……”

    “南域风景实在很好,下次一起……”

    通通划掉。

    姜真人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这次想了一阵才起笔——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我曾经欠了一个很大的人情,那个人……”

    又止笔。

    人生至此如悬笔,将行文,又意踟躇。

    毫尖在信纸上无意识地涂了两下,姜望皱起眉头,索性将这张信纸揉成一团。

    他长呼一口气,重新拿出一张信纸,写给了秦至臻——

    “我在渭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