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

    机会他们已经拥有,但他们没有把握好。

    理想总如繁星满天,现实是嶙峋病骨。

    晨间冷风卷起衣角,桃枝剑就静静躺在身边。黎剑秋手里拿着一张纸——此等文章,已遍传庄国诸境。

    他举着这张纸,轻声念道:“境内分区,以巢分阶,刻薄无耻,将人分为人畜!此罪一也。”

    这是好大一个恶名。

    他沉默一阵,叹道:“巢区和非巢区的确滋生差异,分化阶层,所谓公平分区,未能把握公平,国策曰流水不腐,实际上各自为界,难予交通。治政五年,竟生‘巢民’,此相国之过也!”

    这几年来最让他愧疚的事情,就是在境内分区之后,诞生了“巢民”这个阶层。这个国家过得最艰难的那些人,都留在巢区里。

    按照他们原先的构想,巢区百姓应当是奋斗的百姓,是热衷进取,想要搏得机会的百姓。但最后留在巢区里的,都是没有办法的百姓。

    黎剑秋又念:“外事疲软,四方不威。卑颜媚和,大失国格!此罪二也。”

    庄国改元“启明”以来,的确迎来了和平的时期,四方无战事,边境安宁。但也有不少人觉得,以前庄高羡在位的时候,庄国横扫诸方,想打谁打谁,连雍国都是屡次按在身下,威风霸道。现在的朝廷过于软弱,让那些有进取心的人,没有大国自豪感。

    黎剑秋定了定,终是自言道:“去年与陌国起边衅,大将军欲伐之,我往而议之。虽是平息了战争,但也的确忽略了边民的委屈。说我‘卑颜媚和’,也不算过。”

    他素来简行,偌大的国相府里,本来仆役就不多,这会也都被遣散了。此刻庭院空空,在这个薄雾的清晨,有一种难言的寂冷。

    黎剑秋的声音还在继续念:“贪求享名,减产开脉丹,不能奉上国,又自损国基。此罪三也!”

    这件事情倒是没什么好说。减少兽巢是启明新政的根本国策,新政既然失败,这条国策也自然成为罪责。

    他的眼睛微垂:“刻薄无耻、卑颜媚和、贪名损国,这三样罪名落下来,真是天理不容。该千刀万剐啊……”

    风吹书页,仿佛应和。

    他将这张薄纸拿定,继续念道:“其罪四——”

    吱呀。

    院门推开。

    以前的国道院祭酒、现在的元老会会长章任,出现在院外。

    他打断了黎剑秋的自审,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位年轻相国,叹息道:“一切都结束了,孩子。”

    庄国最好的国相是杜如晦,杜如晦最佳的继任者是董阿,而黎剑秋,接过了董阿的衣钵。

    身为国道院祭酒的章任,很难没有感慨。

    但身为元老会会长的章任,不允许有太多感慨。

    庄国皇室已亡,现在他只代表道国。

    黎剑秋撇开手中的‘罪状’,抬眼看着章任:“章元老,将有几丈雷霆?”

    章任道:“经元老会决议——国相黎剑秋下野,大将军杜野虎去职,水君宋清约退位,新政废除。”

    最后一点是意料中,其余都在意料外。

    黎剑秋挑了挑眉头:“朝政更迭是大事,难道不需要几颗头颅来谢罪么?天下变革,岂有不血?”

    “不用。”章任看着他:“你自由了。”

    这位帝国元老,又补充道:“这是你老师一直未能得到的自由。”

    “他未能得到的自由,我也未能得到。”黎剑秋笑了起来:“岂是如此自由?”

    他在春风之中吹散额发,手一松,任由那张罪状飘飞在空中。

    倏然握住桃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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