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伙。
那奇怪动物似乎察觉到有什么足以产生威胁的妖怪靠近,费力喘息的同时猛然抬起巨大的头颅盯着苏妩露出真容。
对于鲛人而言,她所能看到的就是一双巨大的、黄澄澄的,比自己整条鱼还要大的,一双圆眼睛。
“原来是条小鱼。”古老沧桑的声音从灵魂深处传来,苏妩只觉得迎面如同山岳般的压力将自己牢牢束缚在水中无法移动哪怕一根鱼刺。
不可忤逆、不可撼动、不可亵渎,哪怕一点点非礼之思都不会出现,只能驯服的匍匐在它须发之下,仿佛自己真的是寄生在亘古荒兽鳞片上的,一条顽皮活泼的小鱼。
这头占据了整条海沟的巨兽有着鹿一样分叉的角,牛一样的头脸和耳朵,兔子一样温润的眼睛,长蛇似的身体,锦鲤似的鳞片,雄鹰似的脚爪。
完全不敢动弹的鲛人抱着尾巴做乖巧状,谁能想到只是出阵摸个鱼而已,怎么就会摸到这位祖宗呢。好在大佬一点也不想和苏妩计较,认出她是同属水族的裔属便收起威压伸出爪子上的厚垫,似乎想要摸摸这个新生又稚嫩的后辈。
见对方没有恶意,眼中反倒满满都是慈爱,苏妩大着胆子凑过去:“你还好吗?我听到你似乎在哭,你怎么了?”
“我快要死啦。”苍老的声音带了些无奈的笑意,生老病死犹如四季轮转,哪怕神明也逃不脱这宿命。
它是真的非常衰老了,头颈处的须发由下至上呈现出从黑到白的过渡。鳞片间寄生的藤壶千奇百怪,有的甚至沿着缝隙扎进深处。
一颗小石子不小心嵌进鳞片下都会疼得鱼眼泪汪汪,更别提活的寄生物带来的痛苦。鲛人伸手摸摸巨兽的角,声波荡开击落了附着在骨质上的一大块细碎甲壳。
有用!苏妩眼前一亮,她围着这位可亲可敬的前辈转圈忙碌,好半天才把寄生在角上的藤壶一一清理下来。
寄生的贝类被丢弃,露出了血迹斑斑的伤口,那沧桑的声音带着笑意颤抖着再次出现:“舒服多啦!停下吧。”
淡淡的血液在海水中漾开,吸引了不少肉食爱好者。鲛人转头呲牙露出利齿和爪子,属于大妖怪的威压吓跑了一部分,还有一些仍旧不死心的在远处徘徊。
这条小鱼!呲牙咧嘴保护自己的样子就像是只炸起绒毛的小奶猫。
巨兽蓄力收缩起身形,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袍的温和中年人出现在苏妩面前:“最后的时光里还有可爱的孩子来给我送行,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他花白的头发束在一起,柔顺的搭在肩头,眉眼细长又温柔,就像是水墨丹青深处只留下了背影的、淡然又含蓄的仙人,可惜露在外面的苍白大手不但瘦骨嶙峋且带着无数伤痕。
“请告诉我,是谁伤了您?”
“没有谁,我活的年头实在是太久了,难免有些老人家的磕磕碰碰。小鱼苗,你从哪里来?”
“我……我……!”苏妩我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冥冥之中有股神秘的力量让她完全无法说明自己的来历。
鲛人想了想开口道:“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光阴似逆旅,万古同伤悲。”这是几首诗混合在一起的绝句,没什么明确的指代和描述,果然也就不再受到任何束缚。
中年人满目嘉许的看着她点点头:“真是聪明的好孩子。”原来是遥远时空中回溯的旅客,能够控制住自己不扰乱时间的流淌,可见这孩子平日里心性也是非常稳妥可靠的。
“我快要死了,也许就是眼下的事。别担心,更不要苦着脸皱眉头,马上就会有新的守护者诞生,或许你能好运的成为见证者也说不定。”他的表情温和又淡漠,一点也没有刚刚还是兽形时痛苦挣扎的影子。
苏妩一点也不觉得兴奋或是激动,只有满满心酸苦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