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修道:“可是据我所知是,相公下得令,难不成相公自比为规律和天道不成吗?”

    章越闻言笑道:“衙内错了,错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炒买炒卖盐钞之物,若走到最后便是赢家通吃,一旦如此此物也就坏了,故而朝廷行的是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说白了,就是不能让赢家赚得太多,也不能让输家输得太惨。否则掀翻了桌子,谁都没得玩,这就是规律,这就是天道,这就是损有余而补不足。”

    “就算没有我下此令,难道就没有第二个人如此为之吗?朝廷这个家还是有人要当下去的。”

    章越这番话可以用一句台词概括,经商你既要懂得市场经济学,也要懂得政治经济学。

    既要凭着本事吃肉,更要懂得看天色。

    如今天色变了啊!

    王仲修脸色难看,端起茶盅又是放下,章越道:“衙内,我与令尊既是师生,又是同殿为臣,你有什么话不妨与我直说。”

    王仲修此刻已是方寸大乱,听章越之言没放在心上,而是问道:“什么话?”

    王仲修有些狼狈,旋又抬起头道:“相公,此中是否你布得局?”

    章越摇头道:“此中没有什么局。只是我奇怪,整个汴京的市面上最多也不过百万席盐钞。”

    “但昨天一天卖空盐钞的空单竟达二十余万席。”

    “到底哪有这么多的货?又哪有这么多的钱?真是丧心病狂啊!”

    王仲修重重坐下,其中这些盐钞大多是他们在市面上抛空的。

    王仲修道:“相公……”

    章越道:“你们抛空了多少?能接得回来吗?”

    王仲修大怒,若是能接得回来,自己还用得着上门吗?就算接得回来,自己就要倾家荡产。

    “可否宽限些时日?”

    章越摇头道:“不能。其实几十万贯的银钱,你让朝廷往哪里找?”

    王仲修欲言又止。

    旋即章越又道:“不过也不是不行,这里是纸笔,你将所有的事都写下来!”

    “先写下来,后面慢慢再说!否则你便按收市时的十五贯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