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既是小孩子的事,让他们去便是了。我看溪儿此人甚是命好,若是为官,宦途怕也比我与他二叔走得舒畅。”

    章越与十七娘正说话间,却听得门外敲门声,陈妈妈入内道:“启禀郎主主母,韩相公府上派了车马来请让郎主连夜过府一趟。”

    什么韩琦派了马车,让自己连夜登府?

    “官人,这般迟了……”十七娘关切也言道。

    章越数日不归,今日方回十七娘心底哪里舍得他就走。

    章越道:“既是今日韩相公放了我出宫,决计没有其他的意思,娘子不必等我,先睡便是,我去一趟便回来。”

    十七娘勉强点了点头,强作无事地道:“官人我给你更衣。”

    章越点了点头,等十七娘给自己换好官袍后道:“娘子我去去就回,莫要忧心。”

    说完章越走出家门,但见一辆挂着韩字风灯的马车正停在章府门前。

    韩府的一位干办等候在门前,笑脸相迎道:“章学士车上请吧!”

    章越点点头道:“为何韩公突然相邀,这已是入夜了吧?”

    干办笑道:“相公召学士自是有大事相商,至于迟不迟的,相公操劳国事,日理万机,都不嫌迟,学士又何妨呢?”

    章越道:“你倒是真会说话,那么我跟你走一趟便是。”

    当即二人坐着马车前往韩琦宣化坊的府邸上。

    一路上章越畅通无阻,直至韩琦书房上。

    但见韩琦正在灯下看公文,见了章越后放下手中的笔笑道:“这么迟让度之来,没有惊扰到家人吧。”

    章越行礼道:“相公以要事相商,家人也是可以理解。”

    “这就好。”

    韩琦笑了起来。

    似乎在私邸相见,韩琦也不如平日在政事堂上那般板着脸,而是作一等随和之状。这时平日章越未尝看见的。

    “度之坐吧!”

    “多谢相公。”

    韩琦也坐在椅上道:“夜已深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可否将度之当作心腹来说几句心底话。”

    章越道:“还请相公尽管吩咐。”

    韩琦缕了缕胡须道:“章学士可知官家此次为何钦点你入侍经筵么?”

    “下官不知,还请相公示下。”

    韩琦道:“你或许也猜到了,如今宫里宫外都是老人,官家大都信不过。但唯独你是官家钦点的状元,又是寒门出身,故而官家破例从小臣卑官之中选你入宫,就是应付激变时,身边有个可以信得过的臣子。”

    章越当然明白。

    为何很多皇帝年老时,都喜欢提拔一些没有背景没有根基的年轻人到身边来?章越想到武则天用面首来制衡老臣的事。

    不过你现在得到的恩宠越多,日后新君即位反不是好事。

    章越忙道:“下官虽为陛下亲简,但也敬畏宰相之尊。”

    韩琦道:“度之老夫不是此意,也罢,那你可知自己职责所在呢?”

    “在于应付激变。”

    韩琦赞赏地道:“说得对,官家如今身边要有信得过的人来应付激变。今日你在迩英阁说得话,内侍省禀给官家,官家称赞你有果识定见,又有耿耿忠心。”

    章越闻言大喜,但随即喜悦之情又退去。自己再得赏识又如何,官家毕竟已是时日不多了。

    韩琦道:“如今朝中储位未定,东宫空虚,国事皆有变数。你应知道民间传闻,太祖驾崩时,明明宣得是秦王,但最后到的却是太宗皇帝,故而坊间流言蜚语一直不断。但这也罢了,最怕是有人趁机夺权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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