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催马紧紧贴着何彩,时不时的扶正他的身子。
何彩感激的苦笑,他后悔不已,干嘛要纵着汉王出去狩猎,这下好了,汉王若有个三长两短,活剥了他都是便宜了他。
漫天黄沙在他们身后飞扬,那轮红日追着人马西去的背影,跟着慢慢往地平线上滑去。
何彩带着的方向,果然偏离了韩长暮回到第五烽时走的路线,莫贺延碛极荒凉,稍有偏差,或许就交错而过难以相见。
这条路上散落着发白的狼粪,间或一个半个爪印,狂风吹过浮沙,转瞬就掩盖了爪印的痕迹。
一行人循着发白的狼粪,和若隐若现的爪印,越来越深入莫贺延碛,离第五烽越来越远了。
追了足有半个时辰的功夫,若隐若现的爪印突然密集而清晰了起来,狼粪左一堆又一堆的,有的干裂发白,有的却是还冒着热气。
领头的戍军翻身下马,趴在地上又听又看,突然回头,大喊起来:“大人,这里有狼群。”
韩长暮双眼微眯,高高扬手:“此地是狼的领地,要小心。”
众人神情一凛,虽然觉得心惊,但又不敢放慢速度,只好小心翼翼的追了上去。
又疾驰了片刻,远远的传来嗡嗡嗡的声音,惨淡的残阳下,一群一群的蚊虫在不远处的沙坡上飞旋着,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黄蒙蒙的沙坡上堆了一堆毛发凌乱的残骸,骸骨起伏十分壮观,赫然是一匹壮硕的骆驼倒在这里,看这巨大的身躯,这匹骆驼正值壮年。
蚊虫嗡嗡嗡的在骆驼上盘旋,时而落下时而飞起。
众人催马上前查看,只见骆驼的身躯上有许多道横竖交错的抓痕和咬痕,而喉咙上被利齿狠狠咬出一个大洞,血在洞口凝结,把乱糟糟的毛发粘在了一起。
骆驼的肚腹都已经被掏空了,零星的内脏哩哩啦啦的散落在沙土上,驼峰干瘪,只剩下一副巨大的残渣空壳。鲜血暗红已经凝固,肉色也呈现出灰暗的紫红色。
看来这匹骆驼已经死了有一段时日了。
姚杳跟在韩长暮身后,一眼就看到了骆驼脏腑间,有白花花的蛆虫在扭曲蠕动,纠缠滚动在一起,她呕了一下,腐臭的味道顿时往鼻孔和嗓子里狂涌,她忙着捂住了口鼻。
这气味儿,简直辣嗓子。
韩长暮看到残骸附近的爪印和粪便,淡淡道:“是沙碛里特有的灰狼,把它围剿了,内里都吃空了。”
听到这话,姚杳满口苦涩,想起前世时看到的一本书里讲过,灰狼极为耐旱扛饿,反应机敏又擅长伏击,素有沙漠之王的称号。
她狠狠咽了口唾沫,抽着嘴角:”公子,汉王被这玩意儿叼走了,还能活命吗?
韩长暮也觉得不甚乐观,脸色愈发阴沉难看,摇了摇头:“不知道,再追追看吧。”
一行人又追了片刻,只见松散的沙地上,爪印越发的凌乱密集,被啃食一空的残骸也渐渐多了起来,零散的沙鼠残骸中,一匹马的残骸格外醒目。
这残骸的皮肉已经啃的十分干净了,只挂了些零星干瘪的碎肉。
暗红色的鲜血渗透到沙土中,干涸成片。
这里不像是莫贺延碛,却是更真实的莫贺延碛,人间炼狱般的地方。
暮色在天边飞卷,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白日里阳光直射留下的热气,被寒意逼退,缓缓散尽。
起伏的沙坡在眼角余光旁飞逝,呼呼的风声过耳,时不时的有窸窣穿行声响起,眼风稍错,便能看到鬼魅般的黑影在沙坡间飞快的窜过。
这些黑影窜的太快,让人来不及细细查看,便消失了,让人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