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骋把酒搁在食案上,搓了搓手,环顾四围,笑道:“这待遇就是不一样,要说那人对你没想法,鬼都不信。”
姚杳不置可否的一笑,自斟自饮了一杯,晃着杯盏淡淡道:“酒不错。”
包骋也痛饮了一杯,面露戚色,他已经记不清楚有多久没有开怀过了,自从莫名其妙的穿越到此,他就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
他又喝了一杯,低声问道:“你来这多久了。”
姚杳凝神:“十五年了,哦,不,已经过年了,十六年了。”
包骋诧异的望着姚杳:“这么久,你怎么熬下来的。”
姚杳的神色晦暗了几分,问道:“你来了多久。”
包骋晃了晃两根手指:“两年,过了年就三年了。”他惆怅的叹气:“太难熬了,两年多我都熬不下来,真不知道你这十五年是怎么熬下来的。”
他掰着手指头碎碎念:“夏天没空调热死,冬天没暖气冻死,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天一黑就睡觉,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啊,连牲口都不如。”
姚杳听得脸发黑,抽了抽嘴角,别的不说,就治安基本靠狗这一条,那她这个京兆府的参军,岂不是与狗同级。
她咳嗽了一声,提醒包骋她的身份。
包骋从无休无止的自怜自艾中清醒过来,重重拍了下脑门,讪讪笑着往回找补了一句:“治安全靠京兆府。”
姚杳无所谓的笑了笑:“你从前是哪的人?”
包骋道:“申城。”
姚杳灌了口酒,笑道:“难怪啊,大城市来的,难怪受不了现在的日子。”
包骋也笑了起来,轻松问道:“你呢?”
姚杳有几分怅然:“鹿城。”
包骋大喜,拍着食案笑道:“那离申城很近啊,你看,咱们可是实打实的老乡了。”
姚杳点头:“是啊,坐高铁也就十几分钟就到了。”
包骋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的追问姚杳一些前世的事情,当得知她在前世时已经父母双亡,神情黯然了下来,喃喃道:“我来的之前,是出了车祸,想来在前世,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我爸妈虽然还有个儿子,但我死了,他们肯定也是伤心的。”
姚杳抿了抿唇,抬手轻轻拍了拍包骋的肩头,劝慰道:“但你还活着,虽然不得相见,但只要你好好活过这一世,也算不枉此生了。”
包骋叹了口气:“你来了这么久,就没想过走?”
“走?去哪?怎么走?”姚杳撩着眼皮儿睨了包骋一眼,苦涩低笑:“这又不是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这是个来了就走不了的地方,我只能尽我所能活的好一些,久一些罢了。”
包骋失魂落魄的点了下头,始终深藏心里的那点念头,那点希望,终于彻底熄灭了,在这里呆了十几年的人尚且没有离开的能力,更何况是他。
他黯然了片刻,转瞬却又自我安慰般的笑道:“其实这里也挺好的,吃的好穿得好,空气好没雾霾,更重要的是,可以光明正大的逛平康坊!!”
姚杳一脸无语。
呵,男人啊。
因为有了共同的话题,姚杳和包骋边喝边聊,笑声传到窗外。
打外头经过的刘氏听得这笑声,不禁连连摇头,手肘捅了一下金玉:“诶,好酒好菜的伺候着,怎么反倒跟旁人亲近起来了,不都说吃人嘴软吗?”
金玉转头望了眼正房的方向,不甘心的一跺脚:“不行,我得告诉世子去。”
“诶,”刘氏拉住金玉的衣袖:“世子房里的灯都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