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后,他们便要忙翻天了。

    故而众人都十分珍惜现在这难得的清闲时光。

    走廊尽头的一个四人间里,说是四人间,其实是用屏风将一间房间隔成了两间,每个隔间里头相对着摆了两张床榻,而床尾处摆了书案和窄窄的小胡床。

    用罢了午食,此时四个人都躺下了,不多时,房间里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还夹杂着忽高忽低的呼噜声。

    左边那个隔间里,靠内侧的床榻上,薄薄的锦被动了动,像是床榻上的人翻了个身,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靠外侧的床榻上,那人平躺着一动不动,听到这声音,他却倏然睁开了眼睛,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床榻。

    这间四人间对面是一个二人间,看起来比四人间宽敞许多,布置也要精巧许多。

    因正是午食后小憩的时间,旁边的房间都静悄悄的,可这个房间里却隐隐有些人声,压得极低,且语焉不详,即便是这点声响,若不仔细听,也是察觉不到的。

    不知过了多久,这间二人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头的人还没走出来,走廊里便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对面的四人间的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里头的人鱼贯而出,看到对面的人,齐齐行了个礼,一起往一楼走去。

    一楼除了蒋绅四人的单人房间,还有他们四人议事的公事房外,还有一间极大的厅堂,足足占据了大半个明远楼的一楼,作为弥封誊录阅卷所用的公事厅。

    这个地方,也是除了号舍之外,省试中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考官入帘后,每日巳初,诸官便要到公事厅应卯,听从吩咐差事,午正时散值,到公事厅旁边的膳堂用饭,而未初时,便再到公事厅办差,一直到酉初下值。

    这期间有三顿饭食,下晌还有一顿点心。

    忙起来的时候,诸官忙到半夜,夜里另外还有一顿夜宵。

    饭食虽然都是大锅菜,说不上味道有多好,但是管饱,抛开耗费心神的省试不提,许多官员在贡院里待上二十日,出来都要胖上好几斤。

    这几日的差事清闲,公事厅里的气氛也都很好,不见忙碌,更有几个胆大的,把瓜子花生这类的零嘴儿带到了厅里,嗑着瓜子说着闲话,过得十分惬意。

    瓜子磕的欢畅,闲话说的热闹,整个公事厅里嗡嗡嗡的,热闹喧天的,活像是年节时乡下的大集。

    蒋绅一行人走到公事厅门口时,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公事厅的门口竖了一座黑色的填漆屏风,上书“逶迤退食”四个字。

    炫丽而明亮的阳光挪移道这四个字上,金光奕奕生辉。

    这四个字是大靖朝开国之初,头一次开科场时,太祖武皇帝亲手所提,在这公事厅里竖立了二百年多年,用以警醒官员。

    但现在看起来,这警醒作用似乎差强人意啊。

    蒋绅的脸上阴云密布,但没有说话,只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放轻了脚步,绕过黑漆漆的屏风,走进公事厅中。

    脚步无声,但一行人身后的影子融在一处,连成一片巨大的暗影,刚刚投射到屏风后头,便令公事厅里的气氛陡然一肃。

    手里的瓜子也不香了,热闹的八卦也不好听了。

    厅堂里原本像市井妇人一般碎嘴的诸官,一下子像是被人抓了奸,仓皇的站起身,头压得低低的。

    尤其是那几个嗑着瓜子拍着大腿的官员,脸涨得紫红,若地上有个缝,便要一头钻进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