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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侧号舍已经完全乱了起来,原本熄灭了的灯火,顷刻间亮起一片,远远望去,恍若夜色里火光摇曳。

    士子们早将所谓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古训抛之脑后,两只手紧紧扒着栅栏,个个面露兴奋,伸长了脖颈朝外望去。

    虽然昨夜也有热闹可看,但今夜的热闹显然与昨夜的大不一样,昨夜只是抓了六个夹带士子,虽然是大罪但性命尚在,而今夜却是死了人了。

    一条人命的威慑力,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士子,是极为震撼的。

    士子们都只敢扒着栅栏遥望,却不敢出声议论。

    夜深深沉,灯火昏暗,巷道甬长,原本就望不到巷道尽头的茅厕,更遑论此时众多兵卒将茅厕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能听得到。

    巷道尽头的嘈杂声,在静谧的深夜里格外响亮,清晰的传到号舍中。

    兵卒们远远的看到韩长暮一身冷意的走过来,纷纷低下头噤声不语,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路来。

    而最先发现尸首的那个人,被何振福带到了一旁,低声仔细的询问起来。

    他的神情严肃,一边询问一边记录。

    发现尸身的是一名士子,此刻已经脸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显然吓得够呛。

    姚杳走过去,眼风一扫,看到这一幕,挑了下眉。

    想来也是,大半夜的出来如个厕,竟然碰到这种事,只怕会留下心理阴影了。

    一盏昏黄的灯悬挂在茅厕的门口上方,晦暗的光落在门洞前头,反倒映衬这门里头更加暗沉无光了。

    那门正对着巷道,进门后竖着一堵青砖薄墙,绕过墙壁,后头有四个蹲坑,坑与坑之间,也竖着一堵薄薄的青砖墙壁。

    茅厕每日都有人打扫,还算是干净,但那经年累月存积下来的气味却不是每日打扫便能祛除的,就燃上上好的沉水香,也无济于事。

    发现尸身的地方便在进门最后一个蹲坑,位置算是隐蔽。

    韩长暮方一走进茅厕,虽然早有准备,脸上蒙了厚厚的面巾,口中还含了香片,但还是被那异味熏得头脑发晕。

    跟在他后头走进来的姚杳和孟岁隔,也被这异味熏了个猝不及防,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下来。

    姚杳捂着嘴嗡嗡惊呼:“哎哟我去,真他娘的上头。”

    孟岁隔也是猛的后退了一步:“太冲人了,也不知道那些个士子怎么受得了的。”

    韩长暮却比他们二人稳重的多,连脸色都没变一下,缓步往茅厕最里头走。

    姚杳二人见状,也不好再一味的矫情后退了,只好闷着头往前走。

    高高的房梁上垂下来一盏灯,灯火昏暗,映照的四围的青砖墙壁斑驳阴冷,这股阴冷是常年不见阳光,渗透到了砖石缝隙深处的,到了深夜,便格外的瘆人。

    因为尸身发现的仓促,而兵卒们也知道事关重大,并没有擅自挪动,故而发现尸身的地方保存十分完好,尸身的状况也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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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时没有变化。

    走到茅厕的最内侧,便看到一个身穿宝蓝色长衫的男子,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歪在臭不可闻的蹲坑里。

    男子背对着茅厕的入口,腰际以下陷入在蹲坑里,沾满了臭烘烘的污秽之物,而上半身软塌塌的斜倚在后墙上,头耷拉下来,看不清长相。

    韩长暮没做停留,绕到尸身面前,蹲下身来,伸手托起了尸身的下巴。

    只见这人生的消瘦而苍白,脸颊深深凹陷进去,脖颈更是纤细,这样细弱的脖颈托着这样大的脑袋,总有一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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