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登楼重重点头:“都齐了,”他微微一顿,犹豫道:“可是,少尹大人,这次是打着找你的爱妾的名义去搜查,动用京兆府的衙役,怕是不妥,要是有人往圣人面前告你一状,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看我像是怕人告状的人吗?”冷临江嘁了一声。
“......”何登楼无语,他家少尹大人还真不怕人告黑状。
冷临江瞥了何登楼一眼,不厌其烦的多解释了一句:“我是个纨绔,若是不动用京兆府的衙役,才是惹人怀疑。”
何登楼恍然大悟,他家少尹大人就是个筛子成精。
夜色渐深,云翳聚拢,将月色遮盖的若隐若现。
街巷中已经没有人走动了,偶有骑卒策马而过,看到冷临江二人,权当看不到。
冷临江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纨绔头子,犯夜出行是常有的事儿,奈何人家手里有圣人赏的腰牌,出入宫禁都像进自家的后花园,大半夜的逛个长安城又算什么,羡慕嫉妒恨也没用。
长安城最北头,离着掖庭不远的几个里坊,除了祆祠和崇福寺之外,大部分地方都被贵胄人家占了去,改建成了自家商行的库房,用来存放货品。
无他,这几个里坊紧邻开远门,常年行走西域之路的商队,往往都会从此门进出,库房安置在这几个里坊,最为便利。
冷临江一行人穿过夜色,从普宁坊的南坊门入,在走了半条曲巷,往十字街口以西一看,入目便是连成片的房舍,修建的与寻常百姓的宅邸截然不同。
这些房舍皆修建在高约半丈有余的石基上,石基的四周都修了排水孔,用来泄水防潮。
房舍的屋顶屋脊极高而屋檐极低,是极为醒目的起脊拱顶,除了不敢用逾越的黄琉璃瓦,其他都与皇家建制相差不大。
冷临江看着这一幕,微微皱眉,京城以北一向算是比较安稳的。
挨着东宫的几个里坊都是皇亲国戚的宅邸,守卫极为森严,宵小之徒不敢去那里作奸犯科。
而离着掖庭不远的这几个里坊则是几大商行的库房,把守同样严密,也很少发生意外,故而他平日里甚少往城北这一带来。
但今日一看,这里还真有几分深不可测的感觉。
冷临江站在至十字街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夜风簌簌而过,他的衣袂随风翩跹。
何登楼被风吹的睁不开眼,啧啧舌:“大人,这地方怎么建的跟府库差不多?”
冷临江看着那一片连绵不绝的房舍,皆是用砖石垒砌而成,不用木材,极为的坚固耐用,足够抵御上百年的风霜雨雪的侵蚀,更能防火。他不禁若有所思道:“怕是修的比府库还要固若金汤些。”
何登楼顿时闭紧了嘴,比府库修的还要固若金汤,天爷啊,这活脱脱就是真金白银堆起来的。
他咽了口唾沫:“闵记商行的生意做了几十年了,能把这盖库房的银子挣回来不?”
“......”跟在旁边的孙瑛抽了抽嘴角,这叫什么话?能不能把盖库房的银子挣回来,他嗤的一笑:“你怎么不问问他们都藏了点啥,要盖这么结实的库房。”
何登楼讪讪笑了笑,明白自己是问了个傻问题。
果然有钱人的生活他不懂。
在十字街口站了片刻,夜色更加幽深难测了。
冷临江挥了挥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大咧咧的往闵记商行的库房走去。
身后浩浩荡荡的数十人立刻跟了上去。
一行人没有刻意掩藏行踪,大大咧咧的走到了闵记商行的库房门口。
闵记商行养了上百个护卫,专门把守这片占了小半个普宁坊的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