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西院院事谢桂丛,闷头往里走,正与种诂撞上。谢桂丛正是得了信儿,才急急赶回来。打眼一扫,已经心知肚明。

    “机宜难得来一趟,实是西院喜事。”谢桂丛殷勤说道,“下官这就命人准备酒宴,还请机宜赏个薄面。”

    种诂正自郁闷,哪有心情饮宴?寒暄客套一番,抱拳告辞。正自出门,陡听身后一声大叫,“种大爷,小人举告谢桂丛,贪赃枉法、倒卖军资。请种大爷明察啊。”

    这一声叫喊,惊呆了所有人。种诂倏地转身,只见不远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破衣烂衫,跪倒在地,不住的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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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飞赶到都作院,此地已被封锁。西院内外,站满了军兵。庞籍收到传信,惊得跳了起来。哪里还坐得稳?放下手头琐事,亲自赶到这里。此刻,西院一应官吏,全数被捉拿。

    举告的老者,名叫祝七,今年五十四岁。祝家世代工匠,到他这里,已是第四代。工匠都被圈禁,没黑没白的做工。一月下来,工钱没有几文,倒还欠下债务。

    谢桂丛虽是文人,却是性情暴戾。克扣工钱不说,一言不顺,动辄往死殴打匠人。有人若敢顶撞,不几日,就会消失不见,生死不知。一众工匠,惧其淫威,敢怒不敢言。

    这些制箭匠人,皆属厢兵。亲眷人等,具登记造册。世世代代、子子孙孙,只能在此为工匠。不能科考、不能从商,更没有田地。全家口食,都指着工钱。活不下去,也逃不了。

    恰巧今日,种诂到了都作院。种家军的名声,祝七当然知道。当下死里求活,豁出了老命。抢身出来,扑倒在地,举告谢桂丛倒卖军资。他的心里,抱着一丝希望。

    他们这些匠人,虽被压迫,但手艺不差。所制箭矢,皆是上等。奈何谢桂丛一赴任,立马改了规矩。箭簇换了杂铁,一磕就断。箭杆、尾羽,形制虽未变,但换了材料。

    时日一久,大伙都看出门道。谢桂丛上半月,安排制作好箭,花押标的是丛字。下半月制作次箭,花押标的是从字。次箭补给延州各军,好箭却转手倒卖。

    种诂听老者举告,才知自己差点被骗。喝令石彪子,立刻控制住都作院。亲自带人,砸开库房,一一检视箭矢。果如老者所言,箭矢分为两种,花押不同,品质不同。

    一面急报庞籍,一面就地审问。一顿棍棒下去,个个哭爹喊娘,问啥说啥。庞籍还未到来,种诂却审出一桩大事。十日前,一队京东客商,买走五万支透甲箭。

    闻听京东,种诂心里咯噔一下。京东这地方,他可不陌生。短短时日,已听到了两次。头一次,是姚斌所说。汝南王四子赵宗咏,逃入京东沂州,收服了水匪泥沱寨,正招兵买马。

    这件事,当时报给了梁适。梁适没有耽搁,当即呈文上报。赵宗咏可是谋逆,一旦抓住,那就是大功一件。只是至今,并没有后续消息。也不知,朝廷是如何处置。

    但种诂今日,再次听到京东。前后联想,答案呼之欲出。五万支透甲箭,寻常人要之何用?除了赵宗咏,还能是别人么?小吏虽未招出买家,但种诂确认,箭矢去了沂州。

    只是,此事已过去十日,怕是追之不上了。

    “大郎,玉狮子能追上。”石彪子说道。延州至沂州,两千多里地,山高路远。大队车马,装载着五万支箭矢,路上快不了。十日功夫,能走到伏牛山,就很不错了。

    “哦?对啊,玉狮子。”种诂顿时大喜。玉狮子日行千里,或许有些夸张,但七八百里,却是毫无问题。只消两日,就能追上运箭的车队。只要截住,他就跑不了。

    “速速找玉昆来。”种诂命令道。

    玉狮子是快,奈何除了于飞,谁也骑不了。种诂盘算着,于飞骑着玉狮子,先一步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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