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刚才一番争执,到底为了什么?纵然暗地里的用心,是为了争权夺利。但明面上的借口,可是国用不足。给钱不要,你想要什么?
若是借款,就面临税法改革,这势必会伤害到一些人的利益。宰执们不想让自己的利益受损,那就只能丢出一些倒霉蛋。利益面临重新分配,自然会充满刀光剑影,就看宰执们如何取舍了。
不过,这就不关自己的事了。至于如何斡旋打压、妥协分配,那就是宰执们要考虑的事了。
谁也不愿自己的利益受损。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坏了别人的利益,这仇可就结的大了。
一块肥肉丢出,吃还是不吃呢?想吞下这块肥肉,就要有杀虎的觉悟。叶清臣略一琢磨,就看清这法子隐藏的杀机。
这法子,真的是小殿下想出来的?叶清臣完全不信,若非久历朝堂的政客,如何能这般深刻的算计人心?
皇帝惊疑不定,这是谁教给儿子的?他一个五岁孩子,怎么可能想到这么深?此法一出,杀机涌现,分明就是驱虎吞狼。旧有的利益圈子将被打破,而被群狼分食,形成新的利益格局。
皇帝很快冷静下来,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局面吗?悠然抽身事外,从高处冷眼旁观。帮帮弱的,打打强的。只要掌控好事态,自然可以如鱼得水。
想明白此节,顿时心情舒畅。看了宰执们一眼,任他们皱眉纠结,也不言语。很是惬意的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意态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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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国寺人马宣沸,似乎永远也没有清净的时候。一辆马车被家丁护卫着,穿过拥挤的街市,停在了大相国寺的偏门。
这里绿树繁茂,阴凉阵阵。门口站着一名和尚,见到马车停下,立即上前,单掌胸前一立,口宣佛号。正是大相国寺的知客,专门在此等候。
高滔滔带着帷帽,随着母亲曹氏下车。一行人也不停留,立即向着寺里走去。今日乃是初一,曹氏要上香礼佛。
偏门处少有人来,是以很是清净。沿着青石的道路,一路转转折折。寺内的建筑很别致,高低错落、移步换景,松柏梅竹、点缀其间,梵唱声声入耳,钟磬洗涤身心,不愧佛门圣地。
高滔滔很安静,这是金明池投壶之后的变化。以前不是这样,无论在何处,高滔滔都是骄傲的公主,明艳照人,很是显眼。而她的性子,也是从不后人,亦不甘寂寞。总会生些事,使自己成为焦点。
但是金明池回来,高滔滔仿佛换了一个人。那些明艳的衣物都收了起来,尽捡着素净的穿着。人也变得沉静,目光内敛、神色平和,平日最喜各种比赛,如今碰都不碰。
这让曹氏分外担心,不知何事,让女儿有了如此大变化。分明还是那个女儿,但偏偏觉得,女儿已不是那个女儿。
知客领着众人进了一间了净室,稍事休息。他转身告辞,去安排上香之事。富贵人家自不会与寻常人一样,挤在乱糟糟的大殿里,而是专门设有单独的禅堂,干净、僻静。
过了片刻,知客来请。曹氏自去上香礼佛,高滔滔和侍女留在净室,随手拿起一本佛经翻看,无聊的等着曹氏回来。
蝉鸣阵阵,扰的高滔滔心烦,放下经卷走出门外。院里一棵古槐,足有三人合抱,巨大的树冠,遮蔽了天空,洒下点点细碎的光点。似有所觉,高滔滔转身向着园门看去。
一名锦袍少年,静静的站在月亮门内,看着她。瘦削的身形,似乎更单薄了。见到高滔滔,少年眼睛一亮,欲言又止,黯然低头。
“十三哥。”
高滔滔叫了一声,心里和脸上一样平静。她曾想过无数次,再见到赵宗实的场景,想象过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或许激动,或许哭泣,唯独没有想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