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的大手愈合,像一株雨后破土的青竹,他开始重新生长。但只是短短半年……生长终止了。

    吕树将信放在男人的床头柜,最后望了一眼男人熟睡的样子。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方脸、宽阔的额头与下巴、有些凶巴巴的眉眼,却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就是最后一眼了。

    吕树咬了咬唇,他想起自己最开始曾问过男人姓名。

    “你就叫我赵叔叔吧。”男人说。

    “叔叔姓赵吗?”

    “是啊。姓赵的警察有很多,会帮你的也不止姓赵的,赵钱孙李都有可能救你。这世上有很多好人,不止我一个。”

    “嗯。”

    ……

    “赵叔叔,再见……”房门关上,离开了那个温暖的小家,他终于哭出声。

    这是他最后一次大哭,哪怕最后病到无力行走,他都没有这样。

    紧紧攥着那张照片,他又吐了血。

    其实他猜到自己的病有多严重,“癌”这个字他已经认识了,自己吃的药正在越来越贵,叔叔的愁容也越来越多。

    但有一笔账很好算——光是他吃的一盒药,就足够赵叔叔救济更多人了,所以,他为什么还要吃那药呢?

    不吃那药,会有更多人获救。

    赵叔叔也能收获更多人的感谢,而不是把为数不多的工资投进一个无底洞。

    由于害怕碰见赵叔叔,他离开了这座待了很久的城,前往H市。

    等他抵达H市,他再度恢复了那种衣衫脏污、两手空空的状态,证件也被冻结了,应该是仇家动的手。但他不敢回到那座温暖的城市,他害怕自己只要敢回头,好人就会被害。

    这世上的恶人往往如鱼得水,好人反而活得艰难。

    也许他真的注定千疮百孔活在这世界上。

    走上街头,他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小贩摊位,闻到了烤红薯的香气……还有人们嫌弃的眼神。

    “小文,我们离他远点,这种流浪汉身上有病的,别传染了你……”大人拉着小孩子远离了他。

    他站在垃圾桶前,沉默地注视着。

    ——现在,他的身上,终于又长出那块看不见的“霉斑”了。

    ……

    他没有证件,只能去打黑工。

    大多是又累又高强度的工作,帮人跑腿、工地搬砖、冒着四十度的炎热搬货、在零下十度的天气进下水道……由于他不懂法、也没认全字,谁都可以克扣他的工钱。为了与这些欺软怕硬的人对抗,他逐渐学会了放狠话、骂脏话。

    他已经不是世家公子了,想活着,必须把自己扔进脏污之中,混入三教九流。

    但即使如此,他的身体也撑不住剧烈的体力劳动,没多久又开始吐血。老板们都不敢要他,生怕他哪天死在工地上。

    没有工作,他再度回到了桥洞下,蜷缩着扛过病痛。虽然是不同的城市,但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

    只是,他不再总是仰望天空、羡慕那些同龄人。而是一遍遍地回想……那短短的幸福半年。

    病情恶化得很快,他开始出现频繁的昏迷与记忆力衰退,脑中总是堵着什么,那些美好的记忆逐渐忘记……他把那个地址誊抄在衣服上,免得自己忘记。但他不敢去,因为他知道仇家在盯着他。

    明明已经在同一个城市,吕树却不敢靠近那个少年。

    ——他是一块“霉斑”,看一眼就会得病,不能传染给别人。

    后来,他找到了勉强活下去的办法——教人练刀。靠着收一些富二代小孩的钱,他能勉强换点药。再多点就不行了,没有刀术馆会收他这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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