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去,屯堡烽燧上刀砍箭凿的痕迹犹在,印证着惨烈奋争的往昔。大明和后金打了这么多年,百姓被屠戮,军士尸骸累累,白骨如山,将领们丢土弃地,如今只剩下狭窄的辽西走廊。可以说,不止辽西,包括辽东、辽中,每一寸土地上,都是大明军民的斑斑血泪。

    大明举国之精锐,志在灭寇雪耻,一场场腥风血雨,似乎就要来临。

    不过,在王泰看来,关宁锦防线,山海关不能不守,但整个辽西走廊,包括宁远和锦州,实在没有坚持的必要。

    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清军先后数次占领了锦州等地,但都是主动撤去,既没有派兵驻守,更没有修筑堡垒,荒无人烟的宁锦地区,贫瘠不堪,没有任何的军事和经济价值。

    在国力衰弱的先天条件下,屯兵于山海关防线足矣。大名鼎鼎的关宁铁骑,每年耗费的可是大明帝国数百万的国库,可以说,大明朝廷的血库,一大半输给了关外防线。

    这又是何必?

    励精图治,厉兵秣马,以大明一国之力,难道还收不回区区一个关外?

    看到万军从中,闷头向前的张煌言,王泰不由得稍稍一怔。

    “张煌言,我问你,你说这关宁锦防线,除了山海关,有存在的必要吗?”

    听到王泰问话,张煌言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一丝疑惑。

    “大人是说,朝廷财政日益窘迫,就是因为这关宁锦防线?”

    王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崇祯四年,辽饷提至一分二厘,共计银660万两,另加关税、盐课等杂项,共得银740万两。但中原流寇猖獗,辽饷不仅用于关外,也用于关内。崇祯十年,流寇大乱,祸及数省,朝廷加征“剿饷”,总计280万两。”

    张煌言眉头紧皱,在王泰惊讶的注视当中,侃侃而谈。

    “建奴屡次绕境蒙古,长驱直入,祸乱关内。为加强边镇防御,编练新军,崇祯十三年,朝廷停“剿饷”,而追加“练饷”730万两,主要靠田赋每亩加一分获得。大人想说的是,既然建奴屡次绕过关宁锦防线入塞,不如退守山海关,既解了朝廷财政之困,也可以绕长城集中精力防御。”

    看到王泰赞许的眼神,张煌言思索片刻,这才继续开口。

    “大人,以在下看来,关宁锦防线不能丢,一来有损国体,再者让我大明子民沮丧,其三就是不能保持对建奴的威胁。有道是,祖宗之地,寸不可弃。小人狂悖,想来大人心中早有决断。”

    张煌言说完抬起头来,却发现王泰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张煌言,你的见解,让我有些失望啊!”

    “大人,我……”

    张煌言脸上一红,想要争辩,王泰却是轻轻摆了摆手,语气低沉。

    “国体、面子,没有老百姓的性命重要?战争的目的,在于最大限度地杀伤对方,让对方没有反抗能力,整那些没用的作甚?”

    张煌言正在惊疑震撼,王泰已经离开。

    “你呀,大人对你期望很高,你还是脑子不会转弯,不懂变通!”

    杨震上来,看着张煌言,装模作样摇了摇头。

    张煌言苦笑一声。王泰的话功利十足,却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大人,迎接的官员来了,宁远城马上就要到了!”

    杨震打马过来,风尘仆仆,满脸的汗水。

    王泰点了点头,眉头微微一皱。

    “传令全军,加把劲,尽快到达宁远卫!”

    两千里长途跋涉,终于就要抵达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