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星灯儿拜于师下,今始发动。他等行事诡谲,师务小心。“这番言罢,便以额抵赫月怀中,合目止语,依依难别。赫月携之归宫,日夜渡气传元,道行大损,而终不能治,至得十日,葬于宫中。

    赫月惊逢大变,实为摧心断肠,终日守灵不语,及满七日,于葬处植下一桑,命诸侍者日以甘泉浇灌,便自离宫远行。数月方归,自此绝口不提。

    神宫经此一变,赫月亲传弟子尽丧,而己心血大伤。独往红浥殿中修养半甲,不问岛事。中或收得岛民之子,俱非合意,仅为外殿侍者,不作亲传门人。待得心境稍平,方才出宫归陆,续续向东,欲拜往苍莨宫中。

    那日正行野中,途径一村,忽闻村口大噪,有民呼曰:“鬼婆来!鬼婆来!”皆执杖斧奔出,若迎猛兽。

    赫月怪之,暗随观看,却见乡民逐得一个怪影,火烧杖打,驱出村去。其体类若妇人,肤黑如炭,手足俱长且细,竟胜常人三倍,口中衔一死鸡,四肢并爬,转瞬逃进林中。

    诸民既将此物赶走,亦不敢追,各自散去。赫月因觉罕怪,当即踏风分草,追那长影入山,峰转荫绕,到得一处绝壁顶上,竟见木舍梯田,是户人家。怪影到得户前,以爪叩门,呼曰:“阿囡开户。”其声却甚平和,与寻常女子无异。

    其声方落,户门即开,出得两个女童,俱是垂髫之龄,而容姿绝丽,翻似一对同模玉偶。二童到得女怪身前,皆喜笑相抱,呼曰:“阿母归矣!”

    女怪左右各提一子,曰:“今得肉食,勿要吵闹。”二童皆作噤声,互以瞬目传情。三人共入户中,起炊生火,皆似寻常人家。

    赫月隐观至此,实欲知其究竟,当下便现原身,进得户中。屋内二童似惧生人,皆躲于怪妇身后,女怪却甚从容,端视赫月上下,问曰:“女郎可是青都门人?”

    赫月应曰:“正是。你为何人?”

    女怪曰:“不过山中野妇,因得怪貌,乃为村民逐之。今以此容相见,冲撞真人,请勿见怪。”便以手遮面,避视赫月。

    赫月听其谈吐柔雅,礼度周,又无南地土音,竟不似乡野之民,心中益起疑窦,再三问之,女怪乃伏地曰:“今量隐瞒真人不得,亦有所请,便与真人说之。我本乃中土坔池人士,是为姬姓赩氏之女。”

    赫月闻之,悚然动容,曰:“原来你为前黎后族之人,何故成得今日模样?”

    女怪答曰:“先朝黎抗王好涉巫邪,亦迫宗亲外戚从之。其时我尚年幼,选入长生台为祭,初服虺丹,便闻豳师攻入,乃被携回宫中,与众宗室共焚。幸得天意怜悯,吹来奇风送至此间,方得活命。其后本意安居此地,了却残生,孰知百载既过,竟得不老。村人视为妖邪,便遭驱逐,在此山间独居。后有一少郎迷途至此,与我结好,才生此二女。她二人方足满月,其父便生奇疾而去,我亦骨痛钻心,貌渐非人。每逢圆月,便感心悸失力,每岁益剧,酷似其父之疾。”

    赫月心甚悯之,试以神观其体,却是死气郁结,状若僵尸,无法可治。有心携其赴往青都求治,女怪却自不肯,俯首拜曰:“今既如此,早无生念。唯是二女尚幼,不忍弃之。但请真人收在左右,好得照拂。”便将二童推将出来。赫月逐一观之,竟觉根骨绝佳,不逊己与昊阳,心中顿起怜才之念,劝曰:“既是如此,你便随我回宫,教养女儿。”

    女怪本是不肯,但因赫月执意,终是随其折归南海,入得宫中。其后日渐虚孱,虽得赫月百方相治,终是期年病逝,葬于神宫桑下。临去以前,呼来二女,又谓赫月曰:“往日在野,未得取名,今后既从修道,当舍旧姓。请真人名之。”

    赫月曰:“本是你出,不必强舍。”沉吟少时,见得二女靡颜曼态,光润玉容,并立榻前,直如明镜内外,心中顿起一念,曰:“既是如此,阿姊名作‘玲姬’,阿妹名作‘珑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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