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底掉,然后它们就要享受这种优势,直到把庄家摧毁。我说摧毁并不是开玩笑,因为你不是有很多机会能摆布一个人的内心,但在创作这件事上涉及到太多私人因素。它是可以被反过来利用的——不过这和我们最初的话题就离得有些远了。我们得回到我的困境上,我的头号虚拟观众。”
赤拉滨冲她严肃地点点头,好像这当真是件生死攸关的事。可是他的目光里依然充满了诙谐,很难令人当真。
“我有一个非常危险的虚拟观众,”他慢条斯理地说,“他是我们所讨论的所有观众中最糟糕、最危险的那一类,他非常挑剔,非常细致,并且他是一个精通盘外招数的人。你不妨把他想象成一个百眼的怪物,一半的眼睛始终盯着桌面,另一半则始终盯着我。他想要透过牌面看穿我,而只要想到这一点,小姑娘,我得承认我感到很不安宁。我笔下的每一行字都带着不安的颤抖。这是干扰我专心写作的重大问题。”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视线转向雨幕后黑暗朦胧的海面。詹妮娅的脑袋微微往后仰,就像是要拉开一段距离来审视这位丑陋的剧作家。她心想这个人也许有些精神问题,也许在跟她故弄玄虚。但是她并没有就此走开。这濡湿冰冷的雨夜黏住了她奔向温暖床铺的脚步。
她说:“我想问几个问题。”
“我向来很乐意让别人问我问题。”
“你的‘危险头号观众’只是你想象出来的,对吗?他并不一个真的活人。”
赤拉滨煞有介事地点头,把手按在胸前,好似发誓般回答道:“他不是一个真的活人。”
“那……他也并不能真的威胁到你。你只是想象他很挑剔,很会伤害你,但是实际上他做不到,因为他根本就不存在。他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
“说的有理呀,小姑娘。可我们难道不是一直在为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担惊受怕吗?你不曾被某种概念性的东西折磨吗?譬如说,竞争压力?死亡恐惧?未知与空虚?这就是这么一回事。我这位观众固然不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可是他带给我的危险是真实的。这并不因为他看不见摸不着,就能让我不害怕他。”
“你是说一种想象带来的精神压力?”
“可以这么说。”
“那严重吗?”
“哦,非常严重。我生怕我的剧本出一点差错,都快睡不好觉了。”
“试着找个医生如何?”詹妮娅建议道,“也许你应该暂停你的创作,先把精神养养好。”
“那是行不通的,小姑娘。我的赞助商可不通融。而且我自己也对我的新剧本很有热情。我对其中的一个角色的原型非常着迷,可以这么说,我简直成了他的爱好者。”
“你是他的粉丝?”
“对啦,当然你们这代人是这么说的。不过我想这里头还是有点不同,我是把那个角色作为一种范式来欣赏的。你看,小姑娘,我向来都非常喜欢阴雨天。不止是因为它富有故事性,还有它的宗教气质。水是一种古老的符号,代表着孕育和阴性的力量,这是为什么在最古老的故事里,掌管重要水源的都是女神。这些江河湖海的神女正是水的化身,她们是美丽而又变化不定的。而云——漂浮在天上的水——还有雨——自天空落回尘世的水——都是她们无数化身中的一种。在她们最风光的日子里,她们是带来雨水和丰饶的女神,而到了运气不好的时候呢,她们会被从水神的主位上赶下来。传说把她们描述成哀愁的幽魂,女怪或是女巫,这是和你们的时代有关系的。但是有一种特性没法从她们身上分离——孕育的力量从未离她们远去,那即是说她们是执生的使者。而通过选择生,她们同时也就掌管住了死。这两种权力本应是一体的。可是如果你把这两种力量拆开,把死亡的秩序交托给不懂得生为何物的东西,那你就会惹出大乱子来。”
“这是你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