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把话说在前头,李理。我们现在赶去把周雨捞回来,把这一关过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今后要干什么都随你们的便。”

    “我理解您的心情,先生。可我也必须问一句:如果我们这一次失败了呢?”

    罗彬瀚没有回答。他并不是想拿沉默来威胁李理,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此时此刻考虑这样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这简直就像是在问他钻进一头飞天鲸鱼的胃里以后准备干点什么。他是可以随便胡扯些瞎话,但真的答案只有身临其境的时候才能知道。

    “我们先找到他。”他只能这样说。而接下来的路程里他们也没再谈别的。李理会时不时向他通报搜索进度,告诉他有新的小组或设备赶到了,他们已经按照各自的计划路线走了百分之几。坏消息是他们始终没有任何发现,好消息同样也是这个。快到公园入口的时候,罗彬瀚突然又生出了新的怀疑。

    “我们会不会找错了地方?”他问李理,“也许这又是障眼法,周雨根本就不在湿地。”

    “可能性不高,湿地是周边最符合条件的地方。”

    “可并不一定要在附近,不是吗?反正周雨是直接在房间里消失的。他可以直接闪现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去。这可是瞬间移动啊,去白羊市的湿地和去非洲大草原又有什么区别?”

    “他没有带任何私人物品走,不止是手机,还有柜子里的食物和水——拉杜莫斯专门检查了这一点。您考虑一下,假如您知道自己将去某片完全陌生的区域里搜索数小时乃至数天,我想至少您会尝试带上一点物资。而且您也要考虑0206布置陷阱时的原定目标。湿地是距离最近,也最容易引诱目标接近的选择。”

    她的话终于叫罗彬瀚想起来谁才是和这片湿地关联最深的人。没错,最初荆璜是在此处降临尘世,最后也是从此处离去。抛开别的地理条件不谈,0206想让那小子死在自己初次降落的土地上倒颇具一点巧思,而现在这份巧思被这家伙的传人挪到了周雨头上。想到这儿他莫名其妙地笑了,怀疑自己其实还躺在床上做梦。昨晚他和俞晓绒是有点闹得过分了。

    他没有进公园,而是兜了个圈直接绕进后面的湿地核心区。那两辆跟着他的车不知何时已被抛下,大概因为车在这种处处暗沼的烂泥地没法开。他自己的车也很快抛了锚,于是他把它丢在路边,自己在茫茫无际的芦苇与水蓼间徒步行进。他并不知道要去哪儿找,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更好笑的是他也没带水和食物。偶尔有稀疏的鸟鸣顺着风飘荡,他就顺着那个方向走几步,仿佛期望真有一只妙音鸟能给他指点迷津。其实这些鸟的鸣声都挺难听,不像城市绿化带里那些宛转啁啾的小雀,这儿的鸟叫起来简直千奇百怪,有些拖着凄厉的长音,有些像被割了气管,还有一个声音像被遗弃的婴儿在哭。

    这些声音当然都不可能是周雨发出来的,可是当热度渐失的血晖斜掠过草梢时,他确实有点像着了魔似地想找出那个哭泣的幼儿声音。最后李理劝阻了他,用一段音频向他证明那声音大概率是只红腹角雉。自从她劝阻罗彬瀚下车失败以后,这是一个多小时以来她头次发言。罗彬瀚觉得自己都能听见她在想什么:这人正处于极端不可理喻的状态,非得让他把浑身的疯劲撒一撒才能听得进人话,那干脆就让他去吧;让他像只蚂蚁在大草原上毫无建树地蹿一蹿,别妨碍她推进正常的搜索行动,反正多他少他都不影响。

    他知道这其实不是李理的心声,而是他自己的理智在发声。事实就是这样。他十万火急地赶到这里,正如世上无数想要直奔进坍塌火场拯救失踪亲人的崩溃者一样,除了发泄无能的痛苦外毫无作用。他没有合适的搜索设备,而且现状下基本算是个瘸子。如果等会儿他不小心走到了哪个信号中断的区域,恐怕李理还得分出人来照顾他,免得他掉进过深的暗沼中。

    这些事他在赶来前并非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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