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继续她的学业。”

    “你还有这种长期计划呢?”

    “先生,历史并不停止在抓住冯刍星的那一刻。既然我们做这一切是为了不让事情变坏,那么我们就要不断面对新的工作。”

    罗彬瀚笑了:“你还要面对新的工作。”

    李理并没有反驳。她终于不再否认他们在周雨死后注定会渐行渐远的事实,而罗彬瀚则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那些名单上的人。他们散落在前方那座近百万人口的城市里,或者无亲无故,或者无名无姓,每个人都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有神秘或可悲的过去,也因此引来了天外之物的注视,要在他们中找到最危险的那个。

    这难道不会是个最荒诞离奇的故事吗?难道不值得把他们每个人都最仔细地观摩一番,再用最公平而郑重的态度记录下来?可惜,这个故事即便存在也只属于李理,只能由李理来完成。因为他自己的故事已经快走到尽头了。他已经体验了一个凡人生命里能够体验的精髓部分——可能不够完整,不过残缺本身也是这体验的一部分——他的人生已没有更深邃的秘密可供发掘,已没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答。

    “李理。”他说。

    “先生?”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童话。”他回忆着说,“大概是这么说的:以前所有动物的寿命都只有三十年。但狗、驴和猴子都觉得活着太辛苦了,要求上帝减少它们的寿命。只有人觉得自己没有活够,于是上帝把其他动物多出来的寿命全给了人,于是三十岁前人活得很快乐,之后活得像驴和狗,最后则像光屁股的猴子。”

    “我猜想您说的是《寿命》,这是个被收录在《格林童话》里的民间故事。”

    “你最喜欢的童话是哪一个?”他突发奇想地问。

    “我不能断言说它一直是我最喜欢的,不过既然您问起,当下我最先想到的是安徒生所写的《旅伴》。”

    罗彬瀚对这个标题没什么印象。“那是讲什么的?”

    “一个死人报恩的故事。有个虔诚、善良但贫穷的青年,父亲死后就带着微薄的家产外出流浪。途中他夜宿在教堂里,见两个恶棍正把一个欠了他们债的死人丢出去。他很同情这个死者,就把自己所有的遗产都交了出去,让这个死人得以安葬。第二天早上当他再度出发时,忽然听到后面有个人叫住了他,要和他结伴同行,一起去外头的广大世界。青年发现这个旅伴非常聪明,几乎无所不知,他们很快成为了朋友——”

    “啊,”罗彬瀚说,“我想起来了。我读过这个故事。后来他们跑到了一个陌生国家,看见国王有个特别狠毒的漂亮女儿,会把所有通不过考验的求婚者都杀了,把尸体挂在自家花园里当装饰。结果那穷小子色迷心窍,开始被要求干各种各样的离谱事。每次都是这个旅伴帮他过了关,最后还帮他干掉了公主背后的魔法师,他就和公主结了婚,过上了好日子。他请那个万能的旅伴跟他一起生活,这时对方才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欠了债的死人,然后就永远消失了——真是个方便的家伙!这其实是个挺宗教的故事,我都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它。”

    “如果您刨除掉一切宣扬宗教与道德的要素,先生,这本身是个很迷人的死者复活的故事。一个生前负债累累的落魄者在死后竟变得无所不知,您不认为这点耐人寻味吗?”

    “我以为这是在讲虔诚信徒的永恒灵魂什么的,”罗彬瀚说,“上帝把这个死人变成了报恩天使,巴拉巴拉巴拉。不过你这么说我倒是懂了,这个死后进升成神仙的家伙跟你还挺像的,简直就是本行走的通关秘籍。只可惜我既没帮过你什么忙,显然也不是心地善良的穷小子。”

    “或许您将来可以帮我一个忙的。”

    “想要我别干坏事?这可算不上是帮你的忙啊,李理。一个强盗决定要金盆洗手,你总不能算他是行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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