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略有平复,重新回到御座上坐下,提起御笔在方士亮的奏疏上批了“留中”两个红字。

    可是过了片刻,他又觉得有些许不妥。

    倘若方士亮还要纠缠怎么好?

    倘若明日有更多的言官跟着方士亮一同起哄,纷纷上疏攻讦陈新甲,反对与奴议款,岂不败了“朝廷和议大计”,甚至又会将此中的种种内情张扬开来?

    他心念及此不由一阵急怒袭来,忙双脚在地上乱踏一阵,便即重新提起朱笔,在一张黄纸笺上写下了一份十分严厉的手谕:“给事中方士亮平日专讲门户,党同代异。朕已多次容忍,以示朝廷广开言路之意。

    不意值此中原危急之时,方士亮不恤国事艰难,专事捕风捉影,轻信流言蜚语,对当朝大臣肆口攻讦,混淆视听,干扰朝政,殊堪痛恨!

    本应着锦衣卫拿问,以振纲纪;始从宽处,以冀悔悟。着罚俸三月,并交吏部酌调往边远行省效力。钦此!”

    可当崇祯皇帝放下手里的朱批御笔后,却又担心自己如此处置方士亮,会不会引起朝议大哗,使得众多言官纷纷讦奏陈新甲暗中主持和议之非。

    若真如此,反而会将此中内情秘密和盘托出!

    念到此处,崇祯皇帝顿觉怒意尽消,随之而来的反倒是阵阵心惊不已,他将刚才已经写好的手谕瞬间揉成一个纸团,投人痰盂之中。

    “还是再等等看朝臣们的反响吧!”

    崇祯皇帝强压住内心的烦乱,勉强支撑着自己继续省阅御案上堆成小山一样的奏疏。

    可方士亮攻讦陈新甲的弹章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这让他十分苦恼,不时停住手中的朱笔,凝神望向窗棂外,深深嘘出胸中的闷气。

    他想召兵部尚书陈新甲立刻进宫,当面问他这“议款”密事究竟是如何泄露,随口便召唤一名正在旁边伺候的小太监出宫传旨。

    可不待这个太监离开乾清宫,却又被他急急叫了回来。

    崇祯皇帝的心中也是万分纠结,他既想叫陈新甲来问个清楚明白,可又怕追问他如何泄露“议款”机密一事,一旦又遭泄露。

    那时,朝臣就会说他先命陈新甲秘密“与奴议款”,现在又召陈新甲来商量如何掩盖此事。

    “前怕狼后怕虎”的崇祯皇帝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近段时间为了避嫌,就暂不单独召见陈新甲,以便到不得已之时只说“自己毫不知情”,再将陈新甲下入诏狱之中……

    等过上个半载、一年,又或是两年、三年之后,事过境迁,朝中无人再提及此事时,还可将新甲从诏狱中放出,重新起复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