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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女孩并没有。

    因为有一本残破的《小王子》静静地躺在她的书包里,那本书早就不是一本普通的书,那是一件礼物,是女孩这辈子从他这里收到的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礼物。

    因为有这件礼物在,所以无论吃着多美味的事物,看着多精彩的风景,女孩始终无法放下,委屈与自责一直都在她的心里盘旋,就好像山脚下茫茫无际的大海,精卫衔着石子填海,但是整个世界都填不满里面的孤独。

    白云山低沉着脸,轻轻抚摸着小飞鸟肉嘟嘟的脸颊,声音却平静而柔和:“阿苏卡当时很害怕,也很委屈吧?”

    “嗯。”

    “为什么不哭出来呢?我记得阿苏卡明明是个爱哭鬼,每次伤心的时候都喜欢哭,在学校也好,在路上也罢,哭出来的话,心里一定会好受一点吧。”

    “因为没有人会真心的安慰我。”

    小飞鸟伸长了脖子用脸蹭着他的手心,仿佛撒娇的宠物一样,只是说的话却让人异常难过。

    白云山感觉有根针正在轻轻刺痛自己的心脏,是啊,就算是个爱哭鬼,女孩也是个聪明而又可怜的爱哭鬼。她或许知道哭的话对她的形势更加有利,但是她并不想在这样的大人面前哭,因为没有人会真心的去安慰她。

    所以她只会在家人身边哭,在自己值得信赖的人身边哭,某种意义上说桥本奈奈未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这样真的很可怜啊,如果一直没有值得信赖的人在身边,就要这样一直忍耐下去吗?哪怕内心再委屈,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心里痛的像有把刀子在割一样,却还要咬牙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心里默念着不能哭,好像在跟自己作对一样。

    “那么,白云桑已经算是你值得信赖的人了吗?”

    白云山都没能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而枯涩,好像干枯的老树一样难听。

    “嗯。”

    小飞鸟却并不觉得难听,她轻轻点头,仰起小脸向着对方看去,雨后的天空有些黯淡,时间来到了傍晚,这趟旅程将要迎来终点了。

    女孩似乎发觉了时间的短暂,她渐渐有些焦急,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怔怔的看着这张脸,仿佛在鼓起瘦弱身躯里面潜藏的所有的勇气,一点一点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垫着脚尖蹭到了白云山的并不算特别宽阔的胸膛前,整个身体的重量都由细嫩的脚尖支撑,看起来十分艰难,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随后轻轻开口,似乎是在请求,又好像是在忍耐着些什么。

    “白云桑,我能抱抱你吗?”

    白云山沉默的点头,女孩如释重负般顺着引力坠落到他的怀里,两只手臂想要环绕他的脊背,却发现有些艰难,只能由白云山微微蹲着身子让她抱着自己的脖子,夕阳的影子斜照在斑驳的柱子上,看起来十分孤独。

    直到这时候,白云山才终于听见了一声声低鸣着的抽泣,女孩在他的怀里小幅度的颤抖着,今天所有的难过委屈都随着呜咽声蒸发,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抱着他脖子的手臂微微收紧,小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襟,仿佛落水者手里抓住的救命稻草。

    白云山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难过的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安慰,瘦弱的身子隔着裙子都能感受到脊背的突出,好似这具身体里所有的依恋都汇聚到了身前的手臂上,脆弱但倔强,如同女孩的个性。

    真难过啊,阿苏卡。

    但是没关系了,已经结束了。

    海水最终吞没了西方巨大的日轮,柱子上的影子渐渐消散,如同正在呜咽的海风重新占据了这片天地。

    旅行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