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问青红皂白一口咬定他是擅闯民宅的坏人,他又得多一堆破事儿。他很庆幸一念之差没拿阁楼木箱旁的工作服换上,不然更说不清了,还是眼下湿漉漉的惨相更能博得对方的同情。
男人接过董锵锵递过来的帆布口袋,还没来得及开口再问,不停跟妈妈小声说话的小约瑟菲娜忽的转过脑袋对着爸爸一字一句道:“爸爸,叔叔很厉害的,屋顶那么高他爬上去都没哭,接我下来时还问我屋顶上那些钩子是干嘛用的,我都告诉他了。”
女儿的话像春风融化了男人脸上的冰霜,声音顿时变得温柔:“那你哭了么?”
“我……我也没哭,”小约瑟菲娜晃了晃小脑袋,先得意后沮丧,“但走出来后我没敢再走回阁楼。”
“那你也很厉害了,”男人怜惜地用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小约瑟菲娜的嫩红面颊,小女孩咯咯笑着扎进母亲的怀中,扎进去还不忘微微歪着脑袋,透过垂到眼前的头帘缝隙偷瞄男人。
男人初见一头凌乱长发的董锵锵,觉得他颇有几分搞艺术的意思,看面相倒不像是坏人,再加上童言最真,他的戒备心又降了几分,脸色也不再如进屋时那般难看,跟女人飞快说了句什么,女人抱着小女孩儿进了厨房,几秒后出来时,女人对男人轻轻颔首,董锵锵注意到,男人的表情又松弛了不少,不用问,女人肯定是看到他留下的酒钱了。
“谢谢你,年轻人,”男人个儿不高,手却不小,张开后跟个小蒲扇似的,用力握了几下,董锵锵觉得手骨都快被捏裂了,“谢谢你救了我女儿,跟我讲讲刚才发生的事吧,我想知道所有细节。”
于是董锵锵从他和郑春花经过葡萄园时被葡萄园的惨烈状况吸引讲起,怎么注意到抱着烟囱、孤立无援的小女孩儿,又是怎么过的河,如何缠绳救人,如今缆绳还丢在阁楼里,一五一十从头到尾没有任何遗漏全讲了一遍。
男人听的很是专心,对董锵锵的前后逻辑自洽很是满意,期间不动声色给女人递了个眼色,女人放下孩子,上了楼又下来后,两口子对董锵锵的态度又亲切了些许。
四人在门里有问有答了十几分钟,只听门外有人急声高喊:“里面的人都安全了么?”
董锵锵这才知道原来外面还有其他人。
“约瑟夫,我们都安全了,”男人转身向门外边走边嚷,“你们快去救其他人吧,谢谢你们。”
又是一阵轰鸣,铲车摇摇晃晃地从门前消失。
既然人家一家大团圆,他也洗清了嫌疑,董锵锵就向对方借手机,想给郑春花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哪儿了。
郑春花的手机有信号却没人接,他还在纳闷,正要挂了重拨,就听外面又传来由远及近的“哒哒”声。
难道是铲车去而复返?四人齐齐把目光投向门外。
绵绵阴雨中,停在门外的却不是铲车,而是辆火红的越野摩托和一个风一样的女子。
“嘿,真不容易赶上你们,你们(这车)也太快了。”郑春花走进门摘掉头盔的第一句话是对着那对儿夫妇说的,“他就是我刚才跟你们提到的那个男生。他负责救人,我负责求援。”
“你们这……啥情况?”见郑春花认识对方,董锵锵一头雾水。
郑春花三言两语说清了来龙去脉:爸爸这几天都在酒厂,小约瑟菲娜睡觉时,街道的水位开始高企,怕车被冲走,妈妈出门去挪车,没想到连车带人被冲走,车撞到墙后她晕在车里,被人救走也不知,在救护车上醒过来才想起闺女还在房子里,就给老公打电话,两人兵合一处往家赶的途中碰到了带着救护车往回赶的郑春花,爸爸最急,铲车不惧水位,一路飞奔,很快把其他人都扔在了后面。
所有人皆大欢喜,董锵锵吃了约瑟菲娜家的面包、果酱和威士忌,留了酒钱,约瑟菲娜的父母对董锵锵的行为表示郑重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