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晚的幺蛾子。”老白老道地分析道,“米兰、威尼斯这样的城市生活成本太高,管的也严,不如罗马这边的机会多,人都愿意往更好更宜居的地方跑,难民更是如此。”

    “那你带团以来碰到过最后一两天玩消失的吗?”董锵锵大着胆子问道,“多吗?”

    “每隔几年大赦传闻厉害的时候,去意大利,希腊,西班牙这种国家的旅游团就跑的多。”老白望着远处的落地瓷瓶回忆了片刻,“我可能碰到过七八个吧。”

    “这么多?”董锵锵很诧异,老白如此精明还能有盯不住人的时候么?

    “年轻时谁不交点儿学费啊?”老白被董锵锵气笑了,“我又不是三头六臂,人家憋着跑,我拦得住初一也防不住十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只能由他们去了。而且我师傅那时带我可比我现在带你差远了。”

    “人跑了旅行社不扣你钱吗?”

    “当然扣啊,但扣也没辙。”老白无奈道,“人都跑了,说什么都没用。”

    “那你恨他们么?”

    “恨谁?蛇头?偷渡客?”

    “都算。”

    老白几乎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不。”

    “都不恨?”董锵锵对这个答案感到十分惊讶,“为什么?做这种业务的旅行社难道不会冲击咱们做正当旅游业务的人吗?你难道不抵触和憎恶这种行业败类吗?”

    夜已深,酒店大堂壁炉的火烧得正旺,四周既暖和又安静。

    “谈不上恨。”老白啜了口咖啡,“这个世界是多元的,并不是非黑即白。很多事我们不是当事人,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评或指责对方。我自己不会做这种协助偷渡的事,我合作过的旅行社也没有这么做的,但我无法阻止其他人做。同流合污还是择善而从是从业者自己的选择,等你待久了就知道了,这里合法和非法之间的界限有时是很模糊的。”

    “你这么优秀,肯定有蛇头想拉你一起做吧?”董锵锵的猜测很大胆,“毕竟这是个暴利生意。”

    “当然。”老白很坦诚。

    “你没同意?”董锵锵躺久了腿有些麻,调换了个方向。

    “只要能合法经营下去我就没必要铤而走险挣这种毁自己生意的快钱。”老白说完不自觉地想起自己对老陈做过的蠢事,忍不住鼻子一酸。

    两人交流着一路的见闻感受,时间一晃就到了1点。

    困意终于袭上了董锵锵的心头,他脑袋一歪,瞬间就进入了梦乡。老白给他披上从酒店房间里带出来的毯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像婴儿一样酣睡的董锵锵。

    就在这时,酒店正门的自动门“哗”地朝两旁分开,三名黑衣人一前两后地走进了大堂。

    听到动静,老白下意识地抬起头。

    黑衣人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不远处沙发上端坐的老白,三人都有些诧异,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老白。

    双方的目光短暂地交错了几秒后,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老白已经认出对方就是白天和自己发生过冲突的蛇头,他的手慢慢伸向躺在旁边的董锵锵的脑袋。

    见老白纹丝不动,蛇头们面面相觑。几秒后,为首一人举起手指在空气中晃了个圈儿,另外两人迅速朝楼梯口移动。

    为首的蛇头亮开自己的皮衣,露出腰间一个银色的手柄。

    老白的手悬在了空中,沙发上的董锵锵依旧酣睡。

    他没有叫醒董锵锵。

    发现老白并没起身阻拦自己的意思,蛇头慢慢向楼梯口退去,直到身影完全没入黑暗之中。

    老白好像一尊陷入思考的石佛,安静地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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