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意大利用雨伞救下中刀的丁海峰,像他独自一人面对三只猎豹般的猞猁。

    右臂留在泥地上的坑很快被雨水灌满,为免夜长梦多,董锵锵不敢耽搁,迅速从胸前朝下挖去。

    一绺绺的长发遮蔽了他的视线,他用脏手随意地抹开粘在脸上的头发,脸立刻就花了,他顾不得擦脸,继续深挖。

    他的头顶不时闪过瞬间的高亮光,轰鸣的雷声在阴霾的空中奏着黑暗音乐,好像在唏嘘他的遭遇。

    当雷声雨声交织成一张网时,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但他依然够不着手机,只能继续闷头狂挖。

    铃声响了十几秒,断了,然后又响了十几秒,又断,再响……周而复始。

    狂风呼啸,暴雨如刀,董锵锵的视线甚至都看不清脸前几十厘米有什么,更别提看清浑浊的水坑里有什么东西,但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双臂翻飞,毕竟时间就是生命。

    但赤手空拳挖被雨水浸泡过的土并不轻松,有时下手快了些,就能感到手心手背都火辣辣的,指甲也钻心的疼,而从泥里带出来的也多是各种树杈和碎石,所以刚挖到小腹,他的双手就都见了红。

    每次挖的更深总会第一时间被雨水填满,雨水增加了向下挖的阻力,而长时间的淋雨和浸泡让他冻得上下牙直打冷战,晚上吃的那点儿东西早就消耗殆尽。

    挖了十多分钟,勉强挖到大腿的位置,手已经疼的不能碰任何东西,碰到水更是一阵杀疼,他随手抄起一块有锋利边缘的石块儿,咬牙把T恤的下摆划开,然后奋力扯下,缠绕在两只手上,然后强撑着把手虚搭在旁边湿滑的泥上,一边缓慢又吃力地弯下腰,继续向下挖,一边感慨刚才如果跟谢尔盖拉要瓶伏特加就好了。

    风终于弱了下去,头顶的云层似乎也没刚才那么吓人了。瓢泼大雨又转回绵绵细雨。手机铃声也在不知不觉中偃旗息鼓,不知是拨电话的人放弃了,还是手机被水淋坏了。

    又过了三十多分钟,董锵锵终于挖到了自己的膝盖处。

    他手上的T恤下摆早已破成一绺绺的碎布头,人累的几近虚脱,只能虚弱地歪靠在泥坑的边沿,像条上了年纪的老狗不住地喘着粗气。

    腿周围的土远没上面的土拍的那么结实,董锵锵一面抹掉脸上的雨水和泥,一面用力晃动自己的小腿和脚,试图一次就把小腿从泥坑里抽出,却在努力后悲哀地发现,绵软的泥土反而具备更大的粘合力,想抽出腿并不是件容易事。

    他心里憋了整晚的无名火此时终于压抑不住,腾地烧了起来。他用尽全力喊了句京骂,同时用力抽腿,小腿竟抽出一半,他不禁大喜,又借着大喝重复了一次,这次小腿和脚带着泥巴全都从泥里抽了出来,只旅游鞋留在了泥里。

    他如法炮制,把另一只脚也拉了出来,然后弯腰把两只鞋从泥里掏了出来。

    就这么会儿工夫,雨再次大了起来。

    但万幸的是,谢尔盖拉和他的保镖都没再出现,泥石流也没出现,奇怪的动物也没出现。

    董锵锵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啊!”他在雨中高声呐喊,声音浩浩荡荡地传向四面八方。

    我又一次死里逃生了!他张开双臂迎接从天而降的雨水,任由那些雨水冲刷掉他脸上的污渍,享受着重新获得的自由。

    当董锵锵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打开灯时,惊讶地发现那箱被他还回去的酒赫然又出现在他的书桌上,等走过去才发现,信封也在箱子里。

    信封里的钱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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