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粗陋,心思却十分细腻,连这些容易马虎的细节都注意到了,正所谓“小心使得万年船”,就算平日里有人会上山检修,也难保它关键时刻不出意外。

    次旺将一支铁打的双头挂钩,用棉布包住手握的一头,然后又在连接索道的那头抹上了油脂。

    我问德阳拉姆既然知道单向索道危险,为什么不再安一条,并成双股的,好歹结实一些。

    她想了想回答说:“你看锅头腰间挂的那一节钢丝,待会儿滑过去,连在对岸不就成了双向的?”

    我不解地问:“既然这样,那一开始就做成双向索道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每次冒险?”

    德阳拉姆咬了一下嘴唇并没有回答我。

    我料想她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心想:“这马帮说穿了是一种运输业,他们挣钱,走的都是常人走不了的路。如果此处的索道修成双向的,就会减少路途上的风险,必然有其他人愿意冒险一试。”

    要是天底下的人都能一夜飞渡仙人峰,那等于断了马帮一条财路。单行索道不但危险,而且有去无回,一般的商旅是断不敢轻易尝试的。马帮每次渡索道,都要先派一人在山这头将另一道钢丝接好,等那人带着钢线到了对岸,只要将锁头连接好,就能形成一个简易的双向索道。最后一个人走的时候,再将第二道钢丝撤去。这样一来一往,断了别人的路,发了自己的财,不可谓不是用心良苦。

    我心知这些跑马人苦钱不易得,只是有些担心,单行索道,靠的是向下的重力和引力,一旦他们想从对岸折回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要是遇上什么突发状况,那可怎么办。

    正想着,次旺已经整装待发,他朝洛桑等人比画了一个拇指。然后高呼一声,拉住挂钩,双脚在崖边一蹬,如同一只脱笼的猛虎,一下子飞了出去。

    看着次旺健硕的身影,大家都忍不住跟着欢呼起来。德阳拉姆用手搭在额头上,张望了一下,回头说:“再过去一个人,帮锅头拉绳子。剩下的人,把马匹和货物捆结实了,等双行道准备好了,咱们就走货。”

    我问她马匹和货物要如何从这万丈陡崖上运过去,陆地上的牲畜,生来就惧高。马匹也不是什么温驯的动物,要是它们半道上乱动出了闪失,那不是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洛桑白了我一眼,粗声道:“俺们的马不比你们那些汉人的娇气,别说过索道,下火海都不怕。你待会儿看着好了,我这匹黑云上去之后要是敢乱吼一声,我这趟的工钱全分给你小子。”

    听他的口气虽然像在故意找茬儿,但我知道他其实是因为火急火燎地赶这趟货,凭空叫马帮折损了兄弟,洛桑碍于锅头的威严不敢当面叫板,只好没事找人来吵两句以求发泄。

    所以我心里虽然有火,但也不愿跟他当场叫板。这时,强巴看不惯,上前阻劝,反倒被洛桑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顿。

    “才结识多久的人,你倒替他说话。这些汉人又奸又诈,特别是那个老头尽给大伙添麻烦。强巴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是不是收了人家好处?”

    强巴被气得两眼发直,我见不惯这种不讲理的人,沉下脸来,挡在他面前。

    “你,你要干吗?”

    我抬手就是一记耳光,那洛桑早有防备,速度却没有我快,凭空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刮子,正要发作,又被我一声巨吼:“你多大的人了,跟一个孩子闹别扭。你怎么好意思现在起内讧,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对得起对面的马锅头嘛!”

    这招叫做先声夺人,诀窍就是必须在敌人发作之前,从气势上压倒对方。把对方吓得没了火气,你自然而然就占领了道德制高点,给洛桑来了一个下马威。

    其他人本来正在整理行李,准备下索道,一听见我们这边闹开了锅,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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