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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鼻头酸也就是酸那么一下,沈如松低头擦擦脸之际,抹了一把尘灰下来,于是他怔怔地盯着掌心的灰黑色,刹那间他想到了许多许多,灰黑的硝烟里映着的无数人面容,昔年的同学和街坊邻居,牺牲了的战友和依然在身侧的同志,母亲和妹妹,还有逝去的父亲。

    沈如松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突然泛起如此多的情绪,他马上收敛起来,转头望向安静的麦田,没有尘土飞扬,但有八月烈日下的灼热,他自然想到了奋战在一线的无数同胞,鏖战在废墟、艰难爬行在污水阴沟里,还有无处不在的标语「坚持战斗,复兴祖国!」

    沈如松几乎想拦下一辆车,追上板牙,然后告诉他不用去追查了。

    理智在告诉他,真的没必要这么做,那就是个萍水相逢、毫无关系甚至是敌人的暴民女性,她是暴民,暴民!她是举枪对车队打出过子弹的!她是没有法律没有任何保护的战俘,哪怕真的当场击毙,谁也不担责任,有谁在意?谁会在意?!有这笔款子,就是白送给某个兵某个基建兵都好啊,何必去追一个可能已经死了的,何必去找一个可能得罪人的陌生人?

    何必呢?何必呢?!

    何必啊。

    沈如松攥紧着拳头,他脑袋混乱极了,他从没有学过一丝要对敌人怜悯的话,但是!但是!他的感性在追问他,甚至不是道德,就是感性!在追问他,你付不出吗?!你付不出吗?!

    花笔钱,给一个陌生人不错的人生,付不出吗?!

    她不是你的同胞吗?!

    她活在国境线之外吗?她和你有什么不同?!

    沈如松脑子一遍遍闪过宣传画,战士手执刺刀刺进卑劣的暴民烂开的心胸里,大皮靴像踩臭虫一样碾死了无数破坏祖国的暴民,保护金黄的麦穗和日益建设的地表。

    但始终有个角落,那恢弘的紫色攻不进去。

    他看着和妹妹一样大的兰花在凶猛地吃罐头,像一条流浪狗窝在牢房旁边,在洗过脸过,那菜色中有一分清秀的尖瘦脸庞,她好看吗?能有多好看?她能有多少威胁?

    但是她能干活吗?能撑得起把男兵都累垮的农活吗?能给祖国带来源源不断的进项吗?煤还是油,还是麦子,他可以杀敌,可以种麦,可以做很多,她有什么价值?

    她没一点价值。

    想到这里,沈如松抬起步就要去解马厩边的马缰,他骑术不错,就算是骑驮马,一定能追上坐马车的板牙。

    但……

    何必呢?

    沈如松颓丧地俯下身,双手撑着膝盖,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那么多不该有的情绪,他本能地想到这种情绪应该记到日记本里,可是他觉得很丢脸,万一哪天死了给人收殓走,看到自己日记本写着同情暴民而天人交战这么久,真的很丢人。

    不过沈如松很早就不是会胡思乱想的人了,他只纠结了几十秒,而且他很知道纠结其实就代表了答案,于是他不纠结了。

    沈如松掏出白鸟烟,问人借火点了根,廉价的呛辣味随着他吸烟的举动而充满了口腔,他冲着天际缓缓吐出,手夹着烟,对着正当头的太阳喃喃道:「这有什么……」

    「这压根没什么。」

    原以为今天会分去下一个分场继续协助收麦,但命令来的是回到基地备战,士兵们在打好背包前找到各自的露水情人,也不算惜别,毕竟在74军场的地平线处就是北琴基地。大部分人都是半是玩笑半是嬉闹地告别,但也有真的在短短六七天里处出感情的。

    「荣子你真喜欢人家?」李皓两***叉站着,往里扔了颗糖,眯着眼看着谢国荣说道。

    谢国荣背上行军包,闷闷地应了声「是」,然后根本不搭理不知怎的

    又蹭到军场「干活」的李皓,自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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