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一段后,转身看向了众人齐齐奔赴的方向,喃喃自语:“以后还是少杀人吧。”

    ……

    谷阳城的刑场在城北比较繁闹的集市附近,每每行刑总是人山人海。虽然城中赌坊连肩、青楼成片,奈何那都是富贵人家的消遣,寻常百姓依旧是无聊度日,故而对杀头这种活动总是又爱又怕,极为关注。

    但是这次不太一样——春末问斩本就不多,上午张贴告示中午便要行刑的更是少之又少,颇有立地正法的味道。于是有人不免揣测这个“黑袍鬼”兴许是得罪了豪门权贵,所以孙县令才这么急着砍他的脑袋。

    更令人好奇的是,这次县令监斩之时,身边竟然还坐了个身穿白袍的公子。公子看来还很年轻,坐在县令身边,手中还捏着一盅酒。他身后站了两个护从,腰悬双刀的中年汉子算不上高,但是站在那里却气势凌人,令人觉得他好像身高九尺如天神下凡;佝偻老者则更是形容枯槁,手上抱着那公子哥脱下来的赤红大氅,仅仅是从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杀机死气便足以使人浑身发冷、噤若寒蝉。

    这次的行刑,人来的不少,却因为这一主二仆的到来而变得冷清了许多。

    县令孙克安才懒得管这些贱民心里怎么想,他现在只希望赵松年这莫名其妙的计划能够成功,那个真黑袍鬼能因为这个假黑袍鬼而被引出来。

    赵松年端坐,啜饮杯中酒,回头向韦三绝问道:“韦老,我这钩直饵咸,要是变成闹剧一场,您说该怎么办?”

    韦三绝微微一笑,低眉顺目轻声道:“少爷,鱼这种东西,比您想象中要蠢得多。”

    赵松年仰天大笑,吓了旁边孙克安一跳:“倒是不知道这条大黑鱼到底是聪明还是蠢。”

    行刑台上,身穿囚衣的男人涕泗横流、瑟瑟发抖。站在他旁边的刽子手似乎不忍卒视地闭着眼睛,不去看他那可怜的模样——自称英雄好汉的十个里面有九个,可真到了明晃晃屠刀抬起,少有还能豪言壮语的。这个还算好,没尿裤子。

    但是跪在地上等死的囚徒并不理解:自己不过就是弯刀帮散伙了之后入城偷点东西而已,这新朝的法令可真严苛啊,偷东西都要被砍头?还是说自己是漠贼的事情已经被县令发现了?若真是发现了都不审一审就直接问斩?!即便他一个没读过书的人也知道捉奸见双、杀人见伤的道理啊!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本来就称不上冤枉,只能当是当年随帮主横行大漠杀人劫财,现在终于来了报应吧。

    可这报应来的也太突然了……

    这么想着,囚犯弯下腰去以头抢地,磕得木质台面砰砰作响,鼻涕口水挂了满脸。

    唯独“小的冤枉”这四个字,他喊不出口。

    孙克安抬头望了望天,他穿得有点厚,现在越到了正午越觉得热。估摸着距离行刑还有些时间,他的衙役捕快们都已经混入了大街小巷之中,等着寻找人群里形迹可疑、行刑后长舒一口气或是暗暗高兴的人——在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小老百姓们都掩面惊呼的时候,唯独真正的黑袍鬼会因为替死鬼的死而高兴。

    这就是赵松年的打算,称不上高明,但却有趣,跟他的人一样。不过孙克安觉得无非就是从囚牢里找一个替死鬼杀一杀,权当与民同乐了。

    于是朗朗乾坤之下,一场时间、人物、罪名都似是而非的问斩即将开始。

    扭头看了看立在不远的日晷,县令还是故意地清了清嗓子,扬声问道:“还有多久?”

    对于这种一唱一和的表演,师爷也已经习以为常,扭头再看一看日晷,道:“还有一刻功夫!”

    就在这时,金天门忽然眯起了眼睛。

    第一个察觉到金天门的异样,韦三绝睁开惺忪睡眼,顺着他的方向张望了过去,并开口说道:“少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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