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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小事就要离婚,两家的面子不要了吗?

    所以周怀幸就明白了。

    她的死,所有人都有原因。

    是他们,包括自己,逼死了她。

    可是本来不该这样的。

    “她先是自己,才是别人的妻子儿女母亲。”

    他们将一个女人,逼到了去死才得以解脱,然后给她灌上罪名——

    “早知道她心理素质这么差,离婚就好了呀,面子哪有人命重要?”

    可人已经死了。

    周怀幸以为自己早就可以和这些愤怒和平共处,以为自己可以轻飘飘的说出那些埋藏在身处,并恨之入骨的事情,可是真的等到这一天,他才发现。

    不可以。

    他依旧做不到。

    周怀幸声音被压得很低,他坐在沙发上,始终挺直的脊背,却在这个夜晚被压的很低。

    “小鹿,刚才你问我,他们的爱是不是可以不顾生命,我之所以不能回答你,是因为我也没有经历过。”

    事实上,柳玫死后,周怀幸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睡觉。

    他甚至不敢闭眼。

    闭上眼,就是柳玫的尸体,那具尸体身下淌出来的血水,开出了殷红的花。

    还有她的笑,那是解脱的笑。

    “我记得她被风鼓胀起来的裙子,甚至臆想出她曾跟我说过话,她说我恨你们,该去死的是你们,还有你。”

    周怀幸日日夜夜都不得安眠,而他的父亲,在短短数月后,就迫不及待的将新人迎进了门。

    再后来,他被接到了周远明那里。

    有两三年的时间,周怀幸都是不太肯开口说话的。

    起初周远明以为他是因为死了母亲而心里难过,直到他后来发现了这孩子的异样。

    于是周怀幸被送去了医院。

    他接受了将近四年的心理治疗。

    但那些治疗,只能让他将这些事情埋藏心底,并不能够让他忘却。

    哪怕成年之后,这也是周怀幸的一个噩梦。

    他此生都无法忘却。

    童年无法疗愈的伤疤,和后来周远明的教育,让周怀幸渐渐长成了一个矛盾的个体。

    但有一点,是他很明确的一件事情。

    他不肯爱任何人,也不相信爱情。

    柳玫是为了爱情死的,所以他的世界里,只需要有利益。

    因为只有利益,才是最可以被掌控的东西。

    直到,他遇到了鹿一白。

    周怀幸声音沉郁,哪怕他刻意压制,也藏不住其中的戾气。

    鹿一白从未听过他说这些,更不知道,他这些年藏在心底的过往,竟然是这样惨烈。

    八岁……

    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能经历这些,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将话说的轻飘飘,但鹿一白却觉得一颗心都在撕扯着。

    她在心疼他。

    周怀幸却将话锋一转,轻声说:“小鹿,我人生前半段,所有的遭遇都没什么值得被纪念的,只除了一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