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鹿月的眼神时,她就明白了。

    鹿月打骂她,是把她当成了凶手。

    带走了女儿的凶手。

    哪怕是记忆混乱的鹿月,心里想的,也是保护她年幼的女儿。

    那是她的宝贝囡囡。

    鹿一白哭得无声,周怀幸伸出手来,将人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那张纸已经被她攥的皱的不能用了,他又抽了一张,替她擦了眼泪。

    他当时调查过鹿一白,知道鹿月是单亲妈妈,但没有想到,鹿一白压根不知道父亲是谁。

    他以为是因为父母决裂,所以她七年都没提起过那个男人。

    其实就算是鹿一白,周怀幸查的也不多。

    他只需要保证,这个养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对他没有危害的就足够了。

    但是现在,他却有些后悔。

    或许,他应该早一点了解这些。

    平常张牙舞爪的人,现在趴在他怀里乖的像只猫。

    “我这个人……其实就是个累赘。”

    小猫满脑子都是负罪感,她抱着周怀幸的腰,把自己埋在他的心口,一字一顿的说:“如果不是我,她其实是有机会再嫁的。”

    她小的时候,鹿月遇到一个对自己很好的男人。

    鹿一白有些印象,那个男人是憨厚的,也很认真的追求鹿月。只是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就像是在打量一个累赘。

    后来她听到那个男人跟鹿月商量:“要么把她送回老家?农村条件虽然比不上城里,可也不算差,家里房子小,我还有个儿子,实在是住不下。”

    再然后,鹿一白就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了。

    鹿月这些年为了她,现在四十多岁都是一个人,鹿一白心知肚明,是自己害了母亲。

    她原本该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鹿一白带着哭腔,声音里满是自责与愧疚。

    周怀幸搂着人,难得的说了一句:“你不是累赘。”

    他摸了摸鹿一白的头,她的头发很软,掌心的触感很好。

    像是这个人一样。

    大概是眼前人太过乖顺,也可能是这个夜晚太过于安静,所以眼下,周怀幸的声音都添了几分未曾察觉的温柔。

    “你母亲是个成年人,她做事情有自己的考量。过去且不说,但她现在,挂念的人依旧是你,这说明她对你没有半点怨恨。”

    那是个温柔的女人。

    不发病的时候,她看谁都是在笑,说话轻声慢语,岁月的痕迹,半点都没有留在她的身上。

    很有教养,很让人有好感。

    但是岁月苛待了她。

    周怀幸无法否认,她的一生悲剧来源,半是家庭,半是鹿一白。

    但他更无法否定,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是善良而且坚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