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在某段狭路发生,死者加起来数以百计。但蒙古军的骑队里,没有任何人因此迟疑。这些坚忍到可怕的野兽们,只会催马填补上坠崖者留出的空隙,继续急速行军。

    他甚至有几次,试图藉着蒙古人渡河的机会抄到前头,毕竟汉水两岸峡谷与盆地不断交错,汉水蜿蜒其间,水文条件和地理环境都复杂到外人难以想象。

    可蒙古军中挟裹了许多向导,他们总能在关键时刻给蒙古人提供船只。而蒙古人坐船的那股劲头,就像是急着找死一样,在某些滩头,甚至会有骑士主动跳进水里,让湍急的水势把他们冲击到某个稍稍平缓的地方。

    待到前方溺水死者的尸体堆叠出坡度,后方的骑士纵马登岸,继续疾驰。整支军队就像黑色的铁水涌过河流,全不混杂。

    这世上竟会有这样的军队!

    罗应魁快要油尽灯枯了,他的额头越来越烫,脸色越来越惨白。但数十年艰苦生活打熬出来的底力,支撑他像是癫狂了一样拼命追。数十年积累的人脉,又让他偶尔能拐上岔路,向崇山峻岭间某些零散的绿林人物借用马匹。

    还是追不上。一路上,他只看到屠杀和摧毁的痕迹。

    这条连接兴元府和荆湖富庶之地的道路,本是他非常熟悉的。但他一路奔走而来,所见之处全都变了样。

    他惊心怵目地看到,一座座他曾经吃饭休息过的农舍,如今全都成了一堆堆的瓦砾场。不少摆铺被万马践踏成了白地,很费力才能发现被踏到与泥浆无异的尸体碎片。

    经过某些军寨的时候,罗应魁还注意到防御设施被焚烧后留下的遗迹。在遗迹的某一小块地方,有不可胜计的箭矢射击留下的痕迹。毫无疑问,这样密集的射击,没有人能抵挡。

    更可怕的是,他只找到了射击的痕迹,偶尔也能发现碎裂的箭翎。但却没有找到过箭簇。

    哪怕是深深陷入到墙体土石里的箭簇,也被蒙古人仔细地抽拔出来,以备下一次作战使用。

    罗应魁在废墟四周寻找,也只找到少量残破的兵刃和无法修补的衣甲,还没被冻到僵硬的战马的尸体。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军需物资了,也没有粮秣之类留存,一切都被仔仔细细地搜刮一空。

    这代表了蒙古军不是他此前想象的那种野蛮人军队。蒙古人哪怕在最激烈的连续战斗和行军过程中,也井然有序。他们派出专门的人手负责打扫战场,收集物资,不遗漏任何一点提升战斗力的东西,不放弃任何一点能有助于他们持续厮杀的东西。

    他们已经把战争提炼成了精细的手艺,把手艺传授到了每一个军人的手里,从而自下而上宛若一体,毫无疏漏可言。

    罗应魁从没想过,一支军队可以这样彻底地掠夺和摧毁!

    这发现抽走了他最后的力气,他几乎要放弃了,觉得蒙古军想要做什么,都没人能阻止。

    其实也没什么好阻止的,蒙古军撞入蜀口的目的,是要通过大宋的国境,沿着汉水去往周国的中原腹地。这支军队与周国厮杀起来,也就不会再宋国境内胡作非为了。

    但这条道路的尽头并不直接连通到周国的南京开封府。

    在路途末端的一段,因为金国灭亡之后,大宋的京湖制置使赵方积极扩张,所以形成了两国国境犬牙交错的一段。韩彦摩恍惚间觉得,自己应该再加把劲,或许可以提醒这一带的宋军,让他们主动撤离,不要和蒙古人正面放对。

    这个想法支撑着他,让他今早清醒过来以后,催马在林地里急赶了三十余里的路,将将贴近了蒙古人的后队。

    最终他看见,蒙古军行经的道路旁,停着不下两三百驾车辆。车夫杂役不知所踪,但车辆本身,都是被有意识地依

    序摆放的。最前头的车辆上,堆着一人多高的干草垛,然后是一袋一袋收拾好的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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